她盈盈道,“你想想,年初二旁人家都是回娘家的日子,可今年咱们府里不一样,咱们是在宋府过的年,今日怎好去沈府呢?要是沈府那头的太太没有回来就算了,这可回来了,咱们夫人还年初二就登门,这不是明晃晃打脸么?”
她边说边利落地收起一方巾子,三下五除二就叠好了堆在一处,“那位太太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事情的时候尚且不安生呢,这要有了由头,还不闹个没完?再说了,夫人这两日累得很,且让夫人好好歇一日,明儿再去也不迟。”
书萱了然了:“那可太好了,我也不喜欢见那太太。”
新芽抬眸,好气又好笑地横了一眼:“嘘,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仔细夫人听见了罚你。”
“我只与姐姐说,只在姐姐跟前胡咧咧,又不去旁人耳边嘀咕。”书萱笑了,一扭头就出门去找冯妈妈了。
正如新芽所言,这一天丹娘确实没打算去沈府。
阖府上下好好地休息了一日,到了年初三,她才领着一双儿女去了沈府。
出来相迎的,却是章氏。
章氏今日一身簇新的锦绣绵绸袄子,绣得是素桃花配祥云纹,越发清丽明快的一身,再仔细瞧瞧,那制成裙子的缎面却是散花锦,伴随着章氏步伐款款,如流光彩霞一般。
“大嫂子可来了。”
章氏忙上前挽着丹娘的胳膊,飞快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太太这会子正发火呢,二嫂子在里头应付着。”
丹娘明白了。
章氏最不爱在沈夫人跟前伺候着。
本来三房就不被待见,比不上二房。
这会子自然是王氏在沈夫人处应对,她则躲出来迎接丹娘。
丹娘轻笑:“那你就躲个清净,全交给你二嫂了?”
“大嫂快别笑我了,我知晓自己是个没本事的,对着太太怕没有两句话就败下阵来,是二嫂子把我支出来的。”章氏撒着娇。
这会子正堂内,沈夫人端着茶盏,冷眉冷眼。
王氏立在她身前,乖顺安静。
任凭婆母说什么,她都不在意,始终浅笑淡然。
这模样,与丹娘倒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横竖让人找不出破绽,无法下手。
沈夫人心底凉凉,自己才离开多久,这府里已然变了天。
二房人人都以王氏的话为准。
上至得宠的姨娘妾室,下至有权的管事婆子,都听王氏的。
就连那松哥儿,年初一给沈夫人拜年时,沈夫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王氏不好,却被这孩子三言两语顶了回来。
松哥儿长进不少,所用的理论均是圣贤之道,听得沈瑞两眼放光,看自己的儿子那是越看越顺眼——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头脑清晰,条理分明,肚子里墨水也不少,假以时日定能有出息。
一边是惹人不快的母亲,一边是后起之秀的儿子,沈瑞心中的天秤渐渐倾斜。
沈夫人还要再说什么,沈瑞直接来了句:“儿子不在府里这些时日,内子也辛苦了,家里家外地照拂有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过年的母亲就别尽说些扫兴的话,这年过不好,接下来一整年都不顺,太不吉利了。”
沈夫人:……
王氏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丈夫能在婆母跟前维护自己,一时间心绪复杂,百感交集。
他们夫妻对视一眼,竟有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看得沈夫人一阵气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熬过了初一,又是初二,丹娘依旧没来。
今儿初三了方才得了门房传信,说抚安王府的夫人一会儿就到,一口气憋了三日,今儿总算有了发泄的机会。
沈夫人理了理衣领,瞥了一眼身边的二儿媳:“你也别杵着了,去那边坐着吧。”
待丹娘携一双儿女进门,她才冷冷道:“襄和夫人好大的架势,年初三来给我拜年,我怕我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