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闻言未有半分惊异之色,像是习以为常了,“将军的伤又裂开了?”
他绕过屏风,放下木匣,将袖一挽。
断断续续的人语随之传来,“早说过将军这伤……不宜剧烈……若是撕扯……”
再后来,二人交谈的声量越发的小,什么也听不清了。
观弥盯着桌上的砚台,一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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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真抱着药缶,捣槌上下划着半圆,“铎铎”将草药磨得细碎。
湿漉漉的草木带着清幽的气味严实地覆上裴同衣的左肩,徐真抬起头,见他收回了视线,看向自己的木匣。
徐真心领神会,放下药缶,从匣底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竹纸。
“属下近来潜入朱大人的宅邸数次,终于找到了一份药方,应当就是他生前在服用的,誊抄在此。”
在昭城一战中,朱丕及宅中的侍从尽数被害,尸身已由官府一一核验过,除了朱丕,其余人身上的伤痕是刀伤无疑。
裴同衣低声问道:“这方子有什么问题吗?”
“生姜、甘草、桂枝、大枣……”
徐真摆手,“都是治风寒的常见物,用量也没有什么不妥。”
“将军也不必过于忧心,朱大人说不定就是病死的。”
他将匣盖合上,捋了捋衣袖,“属下去岁曾在城中偶遇朱大人,隔街一观,此人面色发绀,本就不是长命之人。”
裴同衣披上外衣,沉声道:“还是谨慎些为好,城中有人亲眼瞧见了陆濯白那日去了监察使宅中;若有心之人煽风点火,陛下彻查起来,便不好办了。”
“对了,朱丕原先那每月来一次昭城的青州郎中找到了吗?”
“将军说的可是沈致?”徐真面露难色,“此人在青州平平无奇,虽来往易州多次,但出入昭城皆乘朱大人的车辇,鲜少有人见过,找起来怕是大海捞针。更何况彼时昭城乱成了一锅粥,也不知这沈致在何处,若他也在易州,保不准已经死了。”
裴同衣道:“若他真死了倒好,怕就怕,朱丕满院上下,就跑了他一个。”
“将军何意?”
裴同衣将竹纸重新折好,压在枕下,瞥向外间那静坐之人。
她原本微微垂着头,盯着面前一张竹宣,在他望去的那一刻,心有所感似的抬眼看来。
“她叫秦筝,是昨日来的昭城。”裴同衣不动声色地偏了些身子,让徐真挡住自己,“辛如述下面的人把她放了进来,我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裴策的女儿。”
“辛如述前日里才传讯,说厢兵在城外二里的鹰崖发现了一辆坠毁的马车,看纹饰与沈致常坐的那辆相同。”
徐真道:“将军是担忧那沈致趁乱跑了,日后出面作证,对我们不利罢?”
裴同衣颔首。
“可属下着实没看明白,这与那位小娘子有何关系?”
“徐伯,”裴同衣有些恼,深吸了一口气,俊美的面庞被阴翳笼罩,“她上来就跟我说,宫里在传,朱丕是被人所杀。”
“若是不相干的人,会在意一个已死之人的死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