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头镇,”艄公目光扫了几眼柳昭虞,眼神里满是遗憾,“那可是个好地方。”
眉头微皱,却没想通此话是何意。按理说这渎头镇地处穷乡僻壤,怎么着也算不上“好地方”才是,况且刚才这艄公的眼神,似乎还略带几分不满?
想得忘神,竟走到了船尾,柳昭虞转身欲往二层走去,却听到旁侧屋内传出一声熟悉的声音。
“若与他同路,我的身份难免会暴露。到岸后我们先行一步。”
这声音是叶方舒没错,柳昭虞微微一愣,开始琢磨起这句话的意思——
她自知叶方舒身份不简单,可他究竟是谁,又为何不能让自己知道?
屋内二人又接着聊起泗州一事,然柳昭虞对此案并不关心,故也没有继续偷听,转身便回到二层。
夜半时分,柳昭虞窝在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将头枕在手背上,开始思索叶方舒的身份。
短短三年便成了众人口中的经商奇才,京中七十二家正店几乎都在其名下,听闻江员外都得忌惮他几分。
可她曾四处打探过,他入京前的事情竟无人知晓,也无人见过他的真容,就连他的身份外界亦不知。
竟像凭空冒出来似的。
她只是一介平民,自是不了解朝堂之事,可那日在马车得知泗州一案的经过,连她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他竟还主动卷入这桩疑案。
而且这阵子相处下来,此人极擅长从细枝末节中发现端倪,为人又心狠手辣,恐已树敌无数,若其背后又另有身份……
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柳昭虞将枕麻的手缩回被褥中,决定到了泗州后便离此人远些为好。
自心里有了这念头,船靠岸前,柳昭虞一直刻意避开与江荣见面。
这天清晨,船夫让众人收拾好包裹准备下船。
漕船的绞盘咯吱转动着,岸上数名纤夫弓腰拽缆,待船靠岸后,柳昭虞即刻抓起包裹便下了船。
掠过江荣身侧时,柳昭虞清晰地听见他冲自己冷哼一声,似是还在为他清白被毁而郁闷。
这是柳昭虞自五岁离京后第一次回到泗州,竟比从前还要热闹许多,停靠的船只挤满了码头,货箱还未落地便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讨价声。一路上更是商铺林立,竟不比京城逊色几分。
可跨过汴河桥来到东城,却是格外的萧条。
两边店铺门扉紧闭,街上空荡荡,偶有几个行人路过,却都紧捂口鼻,满脸嫌弃。
路过一处巷子时,柳昭虞瞥到里头的墙角蜷缩着一身着破烂的老者,面色惨白,一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不知是死是活。
方才西城还好生热闹,怎得这东城却像是闹瘟疫一般,柳昭虞脸色凝重,忽地瞧见街角处有一药铺,连忙捂着口鼻跑去,想着抓几副药备着。
药铺门前挂着一牌匾,上头写着“刘氏药铺”。
与街上相比,此处人多了不少,却是一片混乱。
有人推搡,有人高举银钱,亦有人衣衫褴褛跪在门前嘶喊,里头的伙计刚将药包拿出,顷刻间十几双手便如饿鸦扑食般探去。
莫非城中怪病横行,这药铺老板是个善心之人,特来此给百姓送药救人?
柳昭虞趁乱挤进人堆里,却在望到药柜上头写着的几行字后,骤然愣住。
后头的人似觉得她挡道,不停地往前推搡,“谁啊!不买药别横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