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游园惊旧梦（第2页）

招安之事当年就隐秘，为防入朝后不被待见，事先便允其改名换姓，并异地安置了。那批兄弟后来死的死，散的散，不管朝中还是外头，都没几个人知道。

那樊仲荣也不该知道。他们认识的时候，已经改名换姓了。

这位年轻小姐是如何得知？她又当这些秘辛都是杂谈趣闻，当朝堂之事是过家家么？

孟珂笑道：“刚好听说大人升迁被搁置之事，我这才在父亲面前提了提。父亲最是惜英雄，重英雄之人，听后便道，万不可为难大人这样的人。

也正是为此，大人送去的谢仪，我断不能收。也不知底下的人，可把意思传到了？”

自然是没传到，曾怀义纳罕了许久，但此刻总不能去怪传话人，只能谢道：“大人和小姐的恩德，万难报答！”

他心中仍有疑惑，但看这小姐行事任性，倒也有几分可信，果真如此，说出去也是一桩奇遇了。

“这倒不难。”

孟珂笑道，“今日我既有缘到了此地，少不得叨扰大人的时候。只今日，就可还报一二。”

“小姐请讲。”

***

孟珂道：“我昨日方到，但已极爱这绥陵风光。山明水秀，气候宜人，还有温泉泡汤，极适合我调养身子。

这宅子也很不错，甚合我意，本来只打算勾留几日，现如今，少不得要多留些日子了。

大人在明州半生，必定通晓此地风土与人事。不如，今日就先带我游游园，赏赏这湖畔风光如何？”

曾怀义心道，难道樊仲荣对这宅子的来历只字未提？就怕他已说了，小姐此刻是闹他，试他是否忠心可用。

于是，他面露难色道：“这宅子……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了，怕惊着小姐。不讲，又怕小姐日后得知，也要受惊，终究难辞其咎。”

孟珂一挑眉毛，玩味地看着他，半晌嘴角方浮出一丝轻蔑的笑来，冷声道：“只管讲来，必怪不着你。”

说着，便只管向外走去。

曾怀义忙跟上，一边走，一边娓娓道来。

这宅子，人称梁家大宅，原是前监察御史粱均辞官归隐的私邸。只因七年前一场大火，把左近几家都烧了个干净。现如今这宅子，是在原来粱、霍两家人的地上新盖的。

那场大火生于半夜熟睡之时，死伤众多，极其惨烈。

于是，任这宅子重修得多好，景致多美，方圆百里知情的人都不敢买。

“走水之事，在所难免。我朝数百座城池，哪里不曾发生过？到底是如何惨烈才唬住了人，不敢接这大好庭园？”

孟珂边走边道，“难不成，那几家人……全送了性命？”

“那倒不曾。”

曾怀义道，“大火之前，两家之一的霍家就出了事。主人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仆从也散了大半，只剩了个小姐和不多几个老弱仆人。

主幼仆壮，家中无人主事，这才大意招灾，反害了梁家。”

“那梁家本就无辜，还人口众多……”孟珂的声音沉了下去，“可有人侥幸得活？”

曾怀义顿了顿：“只有那粱家女儿，当日恰巧出门探亲，幸得偷生。”

“难怪人说，冥冥中自有天数。梁家小姐大难不死，想是……还有未竟之事。”孟珂转头看他，“那霍家呢，不是也有个小姐？”

曾怀义：“那夜之后，便再没人见过，想是没能幸免。”

孟珂拍着心口：“阿弥陀佛！可怜见的！两家人竟只活了一个小女孩子。”

曾怀义看那小姐脸色发白，心下笑道，果然还是弱质女流，不过纸老虎而已。

他忙见机劝道：“这宅子重修之后，也曾有那自以为命硬的，或不知情的外地人买过。但兜转几手，始终……没人住得安生。

那些人，无不是住进来没多久就出了诸般怪事。也请过各路神仙来作法，都说是冤魂不散，无法超度……

闹鬼之说不止，便空置到了如今。不想，竟让小姐误打误撞住了进来。这底下操办之人，着实该罚。”

要不是樊仲荣着人从那不成器的梁云钦手中骗买过去，此刻，他也不必如此悬心了。

孟珂一听笑了：“樊老板又不是明州人，不过行商往来于此，或被有心之人蒙蔽也是有的。用人不疑，我自不怪他。”

曾怀义见没用，忙又附和，还不忘借机打探道：“樊老弟与我倒是多年前的旧交，不想竟得了小姐青眼，也不知是何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