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湖滨现双姝（第1页）

孩子话一出，梁夫人的脸都快绿了，一旁的孙嬷嬷忙打断了，命奶妈抱着去一旁玩去了。

孟珂却放肆地笑了一回。

毕竟初见，梁夫人摸不准这位卢家小姐的脾性。京都贵女，骄纵些总是有的，打趣调笑几句算得什么，就是掌掴欺侮也不奇怪，总得忍上一忍。

好在，这卢小姐说笑几句也就罢了。

她对这一番不合时宜，仿若全无知觉，上前捉着梁夫人左右端详，啧啧赞道：“曾大人刚才还在可惜当年的镜月双姝呢。我今日竟这么好运，立马就捉住一个。

瞧姐姐这模样，这气度，贞静娴雅，雍容柔美，直把妹妹衬得山野村姑一般。”

梁夫人含羞道：“小姐谬赞，您才是真天香、实国色。”

这两人站在一处，倒真是养眼。

连曾怀义也来回溜了几遍，心道，一个风流袅娜，娇俏清灵，一个沉静端肃，娴雅柔婉。

“对了，方才听曾大人说，这正是梁家旧宅所在。如今我住了这里，”孟珂亲热地道，“姐姐……不介意我叫粱家姐姐吧？叫夫人太过生分。姐姐就当是自己家，想来凭吊，随时来便是，莫要见外。”

梁夫人扫了曾怀义一眼，不置可否地谢过。

孟珂这次倒不点破，笑而不语。

半晌，她突发其想似地道：“见了二位，又听了一耳朵的梁宅旧事，我倒想着，这总不能一直叫梁宅，该改个名字了。

不如……就叫熹园，既有被火重生之意，也是暗夜将明的兆头。你们看可好？”

那两人自然没有反对之理，只是又交换了一个眼色。

曾怀义恭维道：“如今有小姐在，这园子，自是从此天明了。”

说完，只道头疼，且还要回府处理前夜走水之事，告辞了。

孟珂也不挽留，自拉着梁夫人说话去了。

***

曾怀义走出大门时，见旧匾已经拆下，不由心道，主子虽不大能理事，下人倒是令行禁止。

高升见老爷出来，皱着眉，抬手掐着太阳穴，忙上前问安。

“进了园子，头就开始疼，还真有点……晦气。”曾怀义嘱咐道，“这三日的善粮要好生督办，比往常更要热闹些。”

又留心问道，“可问过了，周大人昨日可有贺礼到？”

高升回道：“礼是到了，还派的是亲随小厮，那个叫洗墨的亲自来送的。说他家大人原是一定要来的，只是突然得了要案线索，实在耽搁不得，方才走了，待完事，一定亲来庆贺。话说得倒是漂亮！”

曾怀义闻言不语，高升却不平道：“什么查案，睁着眼睛说瞎话！都讥讽他这个‘公子县令’，谁还不知他懒怠？

此人作派荒诞不经，连行事也不知轻重！绥陵城哪任县令不给老爷面子？且不说，老爷如今可比他还高出一品呢。老爷的升迁宴都不去，让合郡官老爷们看着，像什么话！”

曾怀义冷笑一声：“你懂什么！他就是无品无职，也要好生敬着！人生在周府，便是多少人一辈子也爬不到的高处。官场上，是品级定尊卑，俸禄定富贵的吗？”

说着说着，不由动了真气。那些没见识的，只见着他升迁。可他自己知道，如今年过五十，若没有大造化，仕途已然见顶。

如今，国朝已定。升平之世，没有那立从龙之功而一飞冲天的机会。少不得两代人才能勉力立起个寒门，三五代才可堆出个世家。这还得代代皆人才，祖业相交继才行。

他草莽出身，最苦独木难支，一辈子全靠自己攀爬。可如今这世道，任你如何奋力，也只爬得几步就见顶。此乃他平生最愤懑之事。

自然，他也最恨那根深叶茂的。

像周冶那种世家子，刚出仕，品级虽低，前途却不可限量。

正是他最羡慕，却也恨不能夺其舍，毁其魂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