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丞礼穿着简单低调,但是有张引人注目的脸,身上的视线简直是呈倍数增长。他推着轮椅,慢慢穿过人群,像是毫不在意落在他身上那些或怜悯或好奇的眼光,动作沉稳。
温尔走在他旁边,一步不落。
就算周围人再怎么侧目,他们也像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
医院花园人不多,偶尔有护士推着病人在小道上散步,气氛安静平和。谢丞礼将轮椅在一张靠近角落的椅子边停下来。
温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对着谢丞礼。不知道说些什么,伸手紧了紧出门时给谢丞礼围好的围巾动作轻轻的,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两人的身形在坐着的时候仿佛回到了以前。
冬日的阳光洒下来,她低着头,发顶柔软地泛着光。谢丞礼颔首垂眸看着她,眼神一点点柔了下去。
“休息一会儿?”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像个没事人。
温尔点了点头:“嗯。”
她把还挂在单侧肩膀的托特包放在长椅上,课手心还有些微微的汗意,像刚刚从紧绷的情绪里脱出来。
她讨厌现在自己的状态,是她不管不顾地跟谢丞礼表白,是她说自己不在乎谢丞礼的残疾。但是刚刚面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视线,是她先缴械投降。像个战场上的逃兵,令人不齿。兴许自己过于波动的情绪还会中伤本就已经很难过的谢丞礼。
谢丞礼认真地端详她。
脸色不算差,但眼角有一层浅浅的红。
他知道她在憋着,来来回回的检查,一路上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但她紧握着包带的手指,偶尔咬着下唇的动作,全都藏不过他。
他知道温尔听见了那些无心的议论。
只是,眼前的小姑娘一向是这样,
哪怕心里翻江倒海惊涛骇浪,表面也只会抿抿唇角,装作无事发生。
谢丞礼收回视线,推着轮椅稍稍靠近了她,他摘下手套,露出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拢住温尔放在膝盖上的手上。
指腹蹭了蹭她的手背,很轻,很温柔。
“手怎么这么凉。”
温尔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的一瞬,她再也忍不住,眼眶连着鼻腔迅速热了起来。
谢丞礼没说什么,只是牵住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中。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手。
他拇指缓慢地摩挲着她指背的细小纹路,用无声的动作告诉她:
没关系。
我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人的目光,所以你也不用在意。
温尔咬着唇,眼睫轻轻颤抖着。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细得像羽毛拂过耳尖:“不会不舒服吗?”
谢丞礼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很淡:“以前会。”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今天有你在,就不会不舒服。”
思索半晌,从上衣口袋取出手帕:“但是好像因为我,让你不舒服了。”
温尔的心猛地一酸,努力抑制住情绪,有些自责,有些愧疚。轻轻靠了过去,额用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骗人。”她闷闷地说,“你其实很累吧。”
谢丞礼低笑了一声,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有一点吧。”
两人静静地靠在一起,任由冬日的微光洒在身上。像两只依偎着相互取暖的流浪猫。
过了好一会儿,温尔才小声开口:
“谢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