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李泰扶着雕花木栏杆剧烈干呕,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酒气混着酸腐味在酒楼回廊弥漫,他锦袍上泼洒的酒渍洇开暗痕,发冠歪斜着几乎要坠下。
为了在勋贵子弟面前摆皇子谱,他硬撑着替尉迟宝琳分担了半盏蓝田烧,却忘了自己酒量极差。
此刻酒液在腹中翻涌如沸鼎,双眼蒙着水雾,连廊下宫灯都晕成一团团猩红。
李承乾皱着眉半拖半拽李泰往外走,玉带扣硌得掌心生疼。
“青雀,莫要丢人现眼!”
他压低声音警告,余光瞥见围观勋贵窃笑的嘴脸,后槽牙咬得发疼。
李泰突然软倒,险些将他拽倒在地,熏人的酒气扑面而来:“皇兄。。。我没醉。。。”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呛咳。
苏策斜倚朱漆廊柱,袖中折扇轻点下颌。
看着李泰狼狈模样,他暗自撇嘴:“装什么大头蒜,方才你那半盏分明是别人替你喝的,不然早该抬着回宫了。”
折扇收拢时发出清脆声响,惊飞了檐角夜枭。
他望着李承乾紧绷的脊背,忽觉后颈发凉,若李泰真因醉酒出了差错,自己虽促成赌局,却也难逃干系。
御史台那帮言官的弹劾折子,能把长安城的宫门都塞满。
“苏、苏大人,我不服!改日再、再战!”
尉迟宝琳倚着廊柱晃悠,虎头腰带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他剑眉倒竖,酒意上头反倒更添几分悍勇。
“我尉迟家的酒量,岂会输给文弱书生!”
说话间踉跄几步,若非亲兵眼疾手快扶住,险些栽进曲江。
苏策漫不经心应着,目光却被角落里的身影牵引。
李丽质攥着月白裙角,指尖微微发颤,发间玉簪随着呼吸轻晃。她眼波流转间满是不舍,睫毛上似凝着水光,像株被夜露打湿的白梅:“苏大人。。。此去何时再见?”
“公主莫急,待臣忙完这阵子,定再陪您游曲江。”
苏策垂眸行礼,余光瞥见她腕间银镯刻着缠枝莲纹,与自己袖中暗藏的纹样竟有几分相似。
“此话当真?苏大人可不许骗我。”
少女声音发颤,惊起湖面栖鹭,双翼划破满池碎月。
金吾卫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护送车队渐行渐远。
李丽质频频回望,车帘掀起又落下,最终只剩铜铃清响消散在夜风里。
苏策望着空荡荡的长街,忽觉指尖残留着若有似无的温度,恍惚想起方才扶她上车时,那抹柔荑如春日新雪。
“苏大人不回府?”
沙哑嗓音惊破寂静。李元昌晃着鎏金酒壶凑过来,酒液顺着壶嘴滴落,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眼底猩红翻涌,本该闲散的笑容里藏着锋芒:“反正回府也是一人独坐,不如在此赏月谈心。”
苏策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冰凉的廊柱。他忽然想起史书记载——这位汉王因谋逆被赐自尽时,府中搜出的密信上,墨迹与今日眼底的阴鸷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