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叫声纷至沓来,男男女女,多是女子尖利哭叫,凄厉不堪。
他遽然翻身下马,往里冲去。
定山和溯风死死拽住他的衣袖。
“主子,不可!”定山横臂拦在他身前,皮甲被热浪烤得发烫,“火势太大,已封住这唯一的通道,进去就是送死!”
谢徵玄充耳不闻,甩开阻拦冲进火场。
定山与溯风对视一眼,咬牙一同冲入。
热风灼人,似钝刀割肉,灰烬腾飞。
谢徵玄将水囊残液浇上衣袖,扯下布料,捂住口鼻,只才一息间,布料立刻蒸腾起白汽。
旗杆倾倒,谢徵玄弯腰避开,布帛燃烧的恶臭灌满鼻腔,他疾行寻找,踢开燃烧的挡路货箱,火星溅在麂皮靴面烧出焦黑的洞。
火势太大,院中蜷着几具焦尸,发髻的金簪已熔成扭曲的金属块。
谢徵玄绷着脸,一一徒手扒开尸首,无一是她。
西南侧厢房忽然传来轰响,气浪掀翻了定山兄弟。
“流光,你应我一声。”几乎是哀求般的呼喊。
血从咬破的嘴角渗出来,谢徵玄抹了把脸,手掌被赤炎撩出瘆人的水泡,他恍若未觉,又冲入厢房。
梁柱轰然倒塌,灼气逼人,他不退反进,脚边忽被个软物绊住。
那女子趴伏在地,手中紧握着碎裂的白玉平安镯——那是她腕间的一直佩戴的镯子,初见那日,她以此防身,妄图与流民搏斗,他看得分明。
谢徵玄踉跄跪地,一瞬间只觉耳鸣叮咛,世间万物全然寂静无声。
他抿着唇,拨开女子脸上的乱发,热浪卷着火星灌进肺里,一口浊气在喉间翻滚涌动,他凝眸,待看清女子面容后,才如释重负地自地上爬起。
还有微弱气息。
“带何慈出去。”他吼道,定山当即冲上前来,将何慈抱了出去。
西南侧厢房火光滔天,门帘早被卷成张牙舞爪的火龙,女子的呼救声不断从中传出。谢徵玄以手臂挡在额前,又一次冲入火光中。
半炷香后,岁欢等人均被救出,而她还是无踪无际,像一滴水消失在了汪洋之中,再难寻到。
谢徵玄眉间纵横着深深的沟壑,他勒马悬停于滔天火海前,渐渐冷静。
她给他传信,表明她所在之处一定能接触到商队货箱。而他刚疑心她在商队,此处就遭了大火。
这一切都证明她前一刻一定就在商队地界。
而她是在商队回柳宅的路上被劫持的,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商队?何慈手中平安镯又是在何处寻到的?
一切都指向另一个可疑的地方——柳宅。
柳宅与商队之间,一定有密道相连。
而柳如是大张旗鼓设连环计,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像囚禁林漱玉一般再次囚禁她。
她还活着。
他要找到她,杀了柳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