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不知。”
“不过,他也有个对手。”夏慕卿说道,“自那人来了,他便只能屈居第二了。”
“那是何人?”百里摇光问。
“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十几年前考了进士科榜首却缺席曲江宴失踪了的那个裴晔。裴逍上诗文课还念过他的诗来着。”
裴逍低了眉眼,心里想到,姜大人果然也是父亲的旧识,那日姜大人问她父亲名讳,或许是自己哪里让他想起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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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回到国子监,因为连环杀人案已经侦破,书院中不再要求学子们集中歇宿,众学子纷纷携铺盖回去原先斋舍,姜飒也被裴逍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国子监学子们的求学生活第二日便回归正常。
在书院中的他们不知道,昨日集众审案后,定国公世子等几个纨绔在国子学中恃强凌弱、在京中欺男霸女等等事迹不胫而走,在整个长安城中已经开始大肆传播,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市井百姓,没有不在公开或私下谈论这事的。
消息传播迅速,一方面是由于当日集众审理,人员众多,且有国子学院工等平民百姓,另一方面或许还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此事闹得越凶,对于涉案的单个苦主来说却更为安全有利。
姜琛当日回府撰写奏折后,第二日一早便呈给了皇帝。圣上龙颜大怒,敕令刑部侍郎姜琛审理定国公世子等人强取豪夺、欺压良善的诸多罪行,还无辜百姓以清白和安宁,以平民愤。
此事一出,窦皇后脱簪请罪以求减轻家族罪责。窦家自辅助新皇登基,稳定朝纲,窦家女得登后位,至今十余年,可谓是享尽了圣眷隆恩,家族势力发展迅猛。窦氏家族中人行事相对低调,窦家的政敌一向挑不到什么错处。但因定国公及其子常年驻守西南,京中独剩一干女眷及旁支亲眷,窦尧臣作为嫡孙在府中被宠惯纵容地无法无天。唯一这一处,成了撕开定国公一派的一道口子。窦家和其他几个纨绔所在的家族,自此开始被朝中官员频繁上折子参奏。
国子生霸凌一事,冯祭酒作为管理国子监的主事者,责无旁贷。他向圣上上表请罪,请求削官,从重处罚。圣上念及冯祭酒多年来对大夏朝学术与人才培养事业的贡献,对冯祭酒进行了罚俸,仍要求其任原职。
冯祭酒对国子监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比如增加德行分考核占比,增加对书院博士、院监的考核,每班设置班主的角色,由博士助教担任,以尽可能多地关注学子们的日常求学和生活情况;增设了祭酒信简,国子监中任何学子、先生、院工都可匿其名姓,修书与祭酒,陈情申诉。
学子们经此一事,也多少都受到些影响和触动,无论是出于畏惧多行不义自食恶果,还是因为怕牵连家族,总之都开始约束自己的言行,一时之间国子监学风大好。就连夏清泽与人说话时都没有从前那么颐指气使了。
窦尧臣的事情告一段落,裴逍终于可以在国子学安心读书。读书之余,她与姜飒几人继续参加蹴鞠队的训练,备战不久后与太学学子的蹴鞠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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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旬旬假,姜飒找二叔姜琛疏通以后,几人一同去了刑部大牢。
祁青阳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周遭很长一片区域的牢房都是空的,所以也就比较安静一些。
裴逍走近,见里面放了一个长木塌,上铺床褥,虽是简单,但在这牢房里已是格外优待了。牢房里还有一张小几,放了笔墨纸砚和灯烛。祁青阳正端坐在几前,低头看着册书卷。
“青阳。”姜飒唤道。
祁青阳抬头看见是他们几个,眼中闪过惊讶,旋即脸上升起欣喜之色,连忙起身走到牢房边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你在这里还好吗?”姜飒道。
“嗯,我很好。姜大人对我很关照了,还安排了这些来让我打发时间。”说着,他指了指几上的笔墨书卷等物件。
“那就好,我也带了些打发时间的东西给你。”夏慕卿说着,将手中的书籍、九连环等物从牢房的铁栏杆中间缝隙里塞进去。裴逍没说什么,也一并将街市上买的点心吃食塞了进去。
祁青阳一一接过,郑重地对几人道,“谢谢你们”。
“何必客气。我们给你说点好消息吧。”夏慕卿随后将近期这件事的发酵情况以及国子监的改革等都讲给了祁青阳。
“太好了!”祁青阳没想到这件事能引起这么大的影响,甚至能撼动那些纨绔膏粱所在家族的地位,为平民百姓申不白之冤,这显然是意外之喜。倏忽间,他想到这一切变化的开端是花芷姑娘拿起刀给兄长报仇,心下又是一片怅然和苍凉。
“你们知道吗?”他说道,“其实,我也准备要杀窦尧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