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致叙述了几种情况:“有些人生不出孩子,就想买一个养着,也好给自己留个后,这算是最好的情况;有些人是想把那些孩子买来当奴仆、丫鬟,自幼培养着,将来用起来也合心顺手;还有些嘛……”
他看了孟允抒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是让他们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若是将这些差事摆在明面上,肯定少有人愿意去做,所以他们只能靠这种非法的手段获取劳力。
“所以,你们掌柜就答应那人了?”
“对。”赵咏点头道,“那富商告诉我们掌柜,若他能够帮他,他愿意先预付一笔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我们掌柜从之前那事中尝到了甜头,就决定铤而走险,差遣我们做起了这种略卖幼童的事。”
幼儿的辨识能力有限,身形矮小力量微弱,而且不太记事,即使他们长大后有了逃跑的机会,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应往何处寻亲。
因此,他们就成了这些拐子的下手目标。
交代完事件的经过,赵咏赶忙央求孟允抒等人:“各位,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你们看,我也只是被迫无奈,为了糊口不得不这样做。你们放了我,行不行?”
“住口,无耻之徒!”村长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你迫于生计?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孩子也都是他们爹娘的心头肉,丢了孩子你让他们怎么活?”
孟允抒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便劝村长消消气,转头对赵咏说道:“你要是愿意配合我们营救那些孩童,兴许还能戴罪立功,少蹲上几年大牢。”
赵咏连忙点头:“愿意,我当然愿意。”
孟允抒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些孩子现今在何处?”
“他们都被安置在北郊的一处破庙内,目前并无大碍。”
在得知寺庙的具体地址和牙行的现状后,孟允抒迅速作出了决断。
她起身对在场的村民行了一礼:“有劳诸位再帮我一个忙。”
而后,她说出了接下来的安排。
“我们先押着赵咏回城,然后兵分三路。一路去庙里解救那些孩童,一路盯紧牙行防止有人通风报信,一路将赵咏带到县衙,好让他们在取证后尽快处理此案。”
在孟允抒的指挥下,后续的一切行动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县衙官员与民众的配合下,不出三日,他们就将主要涉案人员一网打尽,永盛牙行也被官府查封。
这样一来,每方人员都有所收获:受害者父母寻回了自己的孩子,线索提供者得到了奖赏,盘石村的村民广受称赞,报社的名号愈发响亮,县衙官员也因办案有功受到嘉奖,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当然,这些孩童失踪案的确已经圆满落幕,但孟允抒接下来还要进行更多调查。
拐卖人口的案件屡见不鲜,可并非每一桩都已经被破解。自从孟允抒发布公告向民间寻求失踪儿童的线索后,有些民众秉持着“宁可无用,不能错失”的原则,向孟允抒提供了许多与此案无关的情报,其中包括过去几年间失踪人口的信息、疑似藏匿被拐人口的地点、生活中的异常见闻等。
虽然从结果来看,这些消息最终被证实与近期的拐卖儿童案无关,但既然获得了这些信息,她就不能任其被浪费。
于是,在“全民打拐”的浪潮尚未消退之际,孟允抒趁热打铁,鼓励民众向自己举报生活中的异常现象,尽可能多地搜集情报移交给官府,便于他们展开进一步的取证与归档工作。
这日,孟允抒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一眼便望见她桌上放着一摞整齐的书信,上面用一张纸条标注着“举报信”。
最近这已经成了报社的一项新的例行事务,每日中午由伙计们负责收集举报信,而后将其交给孟允抒做初步审查。
孟允抒趁着消食的功夫,随便拿起一个信封拆开,抽出其中的纸张。
她将纸展开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却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皱起了眉头。
这张纸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但因字体极大,又是用朱砂写就,所以显得十分醒目。
而字迹所表达的内容也和其外形一样来者不善。
“孟社长,你若是再深入调查,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显然,这是一封明晃晃的恐吓信。
孟允抒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触及了什么人的利益,亦或是有人存心报复自己,所以想了这么一出恶作剧来捉弄她。
正在她陷入沉思时,排云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社长!”排云探了个脑袋进来,“会客室有位客官找您,说是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
“好,我马上就来。”
横竖没有头绪,孟允抒索性把那封恐吓信抛之脑后,将它胡乱塞进了抽屉里。
在一片幽暗的光线中,纸上的字迹越发显得鲜红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