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第二十二章 寒钗折烛（第2页）

陆小凤在一旁听得好笑。这人就像江流肚里的蛔虫，都无须她开口，就能把她心思补全，接上话头。

不过更有趣的，却是百川院这群人的表情。也不知他们究竟是担心乔婉娩的毒，还是担心死了十年的故人是如何活过来的。

花满楼很少会有这种情绪。此刻却连他都觉得讽刺，想找李相夷的人一个个都不知他还活着，而他们这些最是无关紧要之人，却都知晓他的秘密。

一行人很快赶到乔婉娩住处。

只见乔婉娩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旁的侍女正小心翼翼地用帕子为她擦拭。江流快步上前在床边坐下，三指轻搭上乔婉娩苍白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让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就在她凝神诊脉之际，肖紫衿突然横插一句，语气里满是讥诮：“竟不知道江大侠还会看病？”

江流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指下脉象的变化。

萧景行实在看不惯他这般阴阳怪气，当即出言相护：“你莫要小看江流，她治病或许一般，但这毒若是她都解不了，那这天下就无人可解！”

所幸乔婉娩的毒虽怪，却远不及碧茶之毒。江流正欲开口吩咐人去配解药，方才退下的侍女突然匆匆折返，双手奉上一张字条。

肖紫衿劈手夺过，当即念道：“冰中蝉，雪霜寒，解此毒，扬州慢。”

“这扬州慢乃是李门主独门内功，可他已经……”纪汉佛话到一半，重重叹了口气。

“其实我——”

江流刚要解释，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就见李莲花快步走了进来。

“此毒未必非扬州慢不可解。”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却独独避开江流，“在下可用以毒攻毒之法为乔姑娘医治。”

只一眼，江流便知他是故意的。

李莲花定是在听到扬州慢三字时就已断定，下毒之人是冲着他来。无论这毒江流是否能解，他都不会让她插手。

若是往日，肖紫衿对这位李神医也未必待见，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这股敌意从何而起。但比起李莲花，江流这根刺显然扎得更深。既然李神医能救阿娩，他自然不愿欠江流人情。

他立即出声，做下定夺：“那就有劳李神医了，总好过指望某些来路不明的江湖郎中。”

江流始终未曾给过肖紫衿一个眼神，目光静静的落在李莲花身上，半晌才轻声问道：“你一定要和我抢吗？”

李莲花眼神闪烁，并不敢与她对视，只低声道出一句唯有二人才心知肚明的话：“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责任。”

责任。

江流暗自苦笑，只是不知对李莲花而言，乔婉娩究竟代表着怎样的责任？是旧日情谊未了，还是江湖道义难违？

心头翻涌的情绪如山崩海啸，却最终化为一片死寂。江流这才明白，原来人在最难过的时候，竟然可以这样冷静。

“好，我知道了。”

她缓缓从床边起身，指尖仍带着未散的脉息余温，步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轻。直到那扇门在她身后合上，屋中众人屏住的呼吸才渐渐松开。

最终还是陆小凤打破了一室沉默，叹息着出声：“李神医啊李神医……”

他自是知道李莲花身份，也明白他定是要用扬州慢为乔婉娩解毒。他理解这份坚持，懂得那份责任。但他却也认为：此事交给江流，或许更为妥当。可若真是如此，却又不是他李相夷了。

“事不宜迟。”陆小凤适时打起圆场，“还请李神医写下方子，我们这就去准备。”

李莲花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感谢。那未尽的话语，都化作这一瞬的目光交汇。

可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想那些情啊爱的。

昨日陆小凤的反常举动，江流都看在眼里。从前他做事，可不会事无巨细把所布之局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