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的一举一动,很快便汇总到了将闾的案前。
“派人潜入格物院和军工作坊?”将闾看着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还真敢想。”
他当即下令:“传令张洪奎,严令各地军工要地加强戒备,任何人胆敢窥探,格杀勿论!另,传令格物院,让他们在现有军械的基础上,进行二次改进,增加仿制难度,务必让我们与匈奴之间,保持一代以上的技术壁垒!”
咸阳城内,关于北伐耗费民力、驰道工程繁重的议论,也传入了扶苏耳中。
他素来仁厚,听闻民间疾苦,心中不免有些忧虑。
思虑再三,他还是私下找到了将闾。
“九弟,”扶苏看着将闾,眼神中带着一丝恳切,“北伐大胜,固然可喜。然连年征战,修建驰道,耗费民力甚巨。为兄听闻,已有黔首因此颇有怨言。可否暂缓部分非紧急的工程,让万民得以喘息?”
将闾看着一脸忧色的扶苏,明白他的好意。
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扶苏:“长兄之意,我明白。然而,草原之患,如附骨之疽,若不彻底根除,今日之暂缓,便是来日之大患。短暂的阵痛,是为了长久的安宁。你放心,民生之事,我亦时刻关注。待北疆战事稍歇,我会设法通过其他方式,弥补国库与民间的消耗。”
数日后,蒙恬的奏疏再次抵达咸阳。
除了例行的军务汇报,他还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在已占领的匈奴故地,尤其是水草丰美之处,推行屯垦,以战养战。
一来可以安置部分随军民夫和伤残士卒,二来可以就地解决一部分粮草问题,大大减轻后方的补给压力。
“好!蒙将军此策甚妙!”将闾看罢大喜,当即召来杜周,“杜内史,此事便由你与蒙将军协同办理。制定详细的屯田章程,鼓励内地无地的民众前往北疆开垦。凡参与屯垦者,分发田亩、耕牛、种子,三年内免除赋税。另外,也可将部分罪责较轻的匈奴俘虏,编入屯垦队伍,让他们为自己曾经的劫掠赎罪。”
杜周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这屯田之策,不仅能解决军粮,还能开辟新的财源,简直是一举多得!
他连连应下,盘算着如何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
与此同时,格物院内,根据前线反馈回来的各种数据和改进意见,新一轮的研发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
针对草原作战的特点,工匠们开始尝试研制更轻便、更机动的黑龙炎喷射器,威力稍减但射程更远的单兵床弩,以及能够承载更多物资、适应草原地形的新型四轮马车。
就在大秦内部积极消化战果,巩固防线,提升实力之时,冒顿派出的探子也开始行动。
一支乔装成商队的匈奴探子,在试图渗透秦军边境一处新设哨所时,被警惕的秦军识破。
一场短暂的冲突后,探子悉数被擒。
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几张用木炭绘制的、极其简陋粗糙的秦军床弩和黑龙炎的仿制图纸,旁边还用匈奴文字标注着各种猜测性的尺寸和材料。
章邯亲自审讯了这些探子。
这些匈奴人倒也硬气,但在卫尉府层出不穷的手段面前,还是吐露了实情。
“禀殿下,”章邯面色凝重地向将闾汇报,“据俘虏交代,冒顿正在草原深处秘密集结一支所谓的‘控弦死士’,皆是各部落中最骁勇善射之辈,人数约有三千。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对冒顿忠心耿耿,只怕是其用来反扑的最后底牌。”
夜,草原深处,一处隐秘的山谷。
篝火跳动,映照着冒顿阴沉的面庞。他面前铺着一张用兽皮绘制的简陋地图,上面用黑炭歪歪扭扭地标记着秦军在草原上新建立的据点和驰道的走向。
他的手指,在“镇北关”三个字上重重划过,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与孤狼般的寒光。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让他一击致命的机会。
草原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