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县,大泽乡。
连绵的秋雨将道路化作一片泥泞,九百名奉命戍边的黔首,衣衫湿透,满面愁容。
雨水模糊了他们眼前的路,也浇灭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按期抵达的希望。
“误了期限,按大秦律,当斩。”
人群中,身材魁梧的陈胜,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被一股狠戾取代。
他猛地抓住身旁吴广的手臂,低吼道:“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吴广也是一脸的悲愤与不甘:“死国!与其引颈受戮,不如轰轰烈烈反他娘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振臂一呼,嘶哑的嗓音划破雨幕。
积压在戍卒们心中的恐惧、怨恨、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们斩木为兵,揭竿为旗,胸中“天下苦秦久矣”的怒火,被这冰冷的秋雨彻底点燃。
一时间群情激奋,杀声震天。
叛乱的火星,一旦被点燃,便以燎原之势,迅速席卷陈、郢故地。
那些平日里被秦吏压迫得喘不过气的黔首,那些对故国念念不忘的六国遗民,纷纷揭竿而起,响应陈胜、吴广的号召。
旬月之间,叛军聚众数万,连下数城。
秦军在南方的统治,如同被巨石砸中的薄冰,开始出现触目惊心的裂痕。
咸阳宫,麒麟殿。
将闾正与杜周、蒙毅商议着如何在原匈奴草场,更大规模地推广格物院新研制的耕作器具,以期增加军粮储备,为日后可能对月氏等西域邦国的行动打下基础。
“殿下,依臣之见,那新式曲辕犁,配上四牛耦耕之法,在草原黑土上,一年两熟亦非难事。若再辅以水利,不出五年,北疆便可自给自足,甚至反哺关中!”
杜周捧着舆图,唾沫横飞,比划得不亦乐乎,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粮仓拔地而起。
蒙毅亦是面带微笑,点头称是。
北疆的彻底平定与开发,无疑是帝国未来的重中之重。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神色慌张,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殿下!殿下!南……南方急报!八百里加急!”
将闾眉头微蹙,从杜周手中接过那份带着泥水和汗渍的竹简军报。殿内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
随着竹简缓缓展开,将闾的脸色一寸寸冰寒下去。
他周身的气压骤降,蒙毅和杜周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丝丝寒意。
“反了!这些贱民竟敢造反?!”
杜周凑过头,只瞟了一眼军报开头的几个字,便失声惊呼起来,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蕲县戍卒……陈胜、吴广……攻占数城……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