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江鹤雪一身繁复的婚服,不能同他争执,缄默片刻,便听得宾客震惊的窃窃私语声。
连傧相都一时未出声,眼瞅着沈卿尘在堂前将她放下,方扯起嗓子高喝:“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连忙上前搀起江鹤雪,一行人热热闹闹簇拥着往新房去。
从卯时到日暮,繁琐礼数终是完毕。
甫一坐上婚床,江鹤雪便泄了力。
方扭了扭被沉重凤冠压的酸痛的脖颈,身侧便响起嬷嬷严肃的提醒:“王妃,太后娘娘叮嘱您,注意礼节。”
江鹤雪想蹬掉婚鞋的动作顿住,应声。
“老奴贱姓张。”张嬷嬷语声温和了几分。“先前照看过殿下,如今奉太后懿旨来侍候您。”
侍候?倒不如说是监视。
江鹤雪忆起生辰宴上太后和蔼的模样,脑海中再次划过黎漾那句“皇家绝无简单的人物”,思绪纷杂。
“殿下千岁。”她想了一瞬,便听张嬷嬷惊诧开口。“您怎的这时候……”
“认清你如今的主子。”沈卿尘冷声。“王妃不缺人侍候,若拎不清,便回坤宁宫。”
张嬷嬷唯唯喏喏应声。
垂在膝弯的手被他扣住,江鹤雪轻抬了唇角:“昭华,怎的这般早回来?”
“我放心不下,先来瞧瞧。”沈卿尘与她十指相扣,嗓音瞬时温和下来。“大抵还得两个时辰,你先拆了凤冠,用些晚膳。”
“困乏便先更衣歇息,我提前一盏茶遣人唤你。”
“可要乾乐来陪你聊聊?或是瑾王妃,柔阳?”
张嬷嬷在一旁欲言又止几回,终是开口:“殿下,这不合……”
“出去。”沈卿尘未分她一个眼神。“今夜随母后回坤宁宫。”
“殿下!”
“雪竹。”
锦衣侍卫不由分说地将张嬷嬷拉出房门,婚房内随之清静下来。
江鹤雪笑出声,得寸进尺地要求:“不用陪了。我想吃酸汤小酥肉和鲜蘑菜心。”
“还要一碗水晶饭,一壶葡萄渴水。好饿。”
沈卿尘也笑了声,递了个眼神给雪兰,后者立时行礼,疾步去膳房吩咐。
“你是王妃,若不适便直接赶人,一切有我。”他不得多留,只又嘱咐。“随心意来。”
江鹤雪笑盈盈地应声,才听他推门出去。
她立时挑了盖头,唤雪梅替她拆了凤冠,便将婚鞋一蹬,倒在榻上。
寝被里放了个汤婆子,她手一揣,瞬时舒服地喟叹出声,又向榻内滚,直到被榻上的红枣花生硌了一遭,不得不恹恹起身。
幸而晚膳适时地被传了进屋,她也无暇耍性子,趿上正红睡鞋去用膳。
然两个时辰实在是漫长,她用过晚膳,便转悠着打量沈卿尘的寝屋。
打量过金丝楠木阔榻,打量过镶回纹的桌案与梓桐木丝弦古琴,又推门迈入净室,打量着浴桶和正中央凿出的汤池。
“奢靡呀。”她不禁叹道。“在王府还能泡上温泉。”
两个时辰实在漫长,她打量了好几回才作罢,想躺下休憩,又莫名不愿拂了那些好寓意的红枣花生,只得出尔反尔地遣人去唤黎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