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最是马儿容易受凉生病的时候。徐鹿鸣他们队伍里的马,都是从战场上受伤退下来的伤残马,养着来给军营运送货物的,更容易生病。
以往在军营里,遇到这种大雪封天的日子,后军各个养马队伍,最是繁忙。就怕死一匹,引起上峰不满,让他们整个队的军卒都吃挂落。
徐鹿鸣在姜辛夷那儿认了不少草药,相应的也学了一点治牲口的药方,他想去看看有没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
当然,不排除他是故意要给自己找点事做,让自己忙起来,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让自己尴尬的事情来。
“行,那你去吧。路上注意点儿。”徐老大见徐鹿鸣有正经事儿要做,不再阻拦,叮嘱他两句又去忙了。
徐鹿鸣踩着厚厚的积雪抵达军营,营里果然已经忙成了一团糨糊。
他们后军七部共二十个队伍,每个队五十名军卒,一队管着五百匹马。
他们三队的马又是这十个营里,伤马最严重的一批,昨夜一场雪下去,病倒了一大片,好些曾经受过重伤,眼看就要不行了。
刚进军营,还不太能上手营中事务的章瑞,跟在徐鹿鸣身后小声说:“队官早上得知消息,脸色一下就青了,让我们务必将马的损耗控制在十匹之内,若是超过了十匹,就要我们自己凑钱把马匹的损失补上。”
徐鹿鸣面色难看,他们军户来军营里当军卒本就没有俸禄,靠的都是家里那五十亩地的收成,如若这些马匹出事还要自己拿钱垫付。
还让不让他们这些军户活了?
尤其是章瑞告诉他,队里现在喘不上气的马匹足足有二十多匹时,徐鹿鸣心里的不忿更是达到了顶峰。
由于大楚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没有养马之地,马在大楚极为金贵。一头伤马,但只要它还能行走、驼物,在外面少说也值五六十两银子。
二十匹马,营里承担十匹,剩下十匹,也要五六百两银子,一队五十个人平摊,那一人也要出十两。
十两。
他们的恤金都没有这么多!
“我去看看。”徐鹿鸣木着脸向队里的马厩走去。只见原本幕天席地的马厩早早就铺上了稻草顶,草帘子御寒。
厩井里还点着马粪盆子,气温没有冰天雪地的外头冷,应该不至于让这些马一夜都冻伤才是。
徐鹿鸣又去看了看那些躺在厩里喘不上气来的马匹。发现它们身上的温度有些烫手,眼睛也迷糊得很。
应该是发烧了。
问胡老汉他们:“有没有喂退寒的汤药啊。”
“喂了。”胡老汉照顾了一夜的马,这会子眼睛发红,人也沧桑得厉害,“入了冬下雪以来,怕这些马出事,队里一直熬着治寒的伤药,日日给这些马喂着呢,谁知还是出了事儿。”
徐鹿鸣扫了眼马厩。发现马厩里确实不冷了,但却因着厩里暖和,一些落在厩里的积雪很快融化成水,沁进马厩里的稻草下,潮湿一片。
他把草厩里的稻草抱起来,发现底下的稻草都发霉了,立马对胡老汉他们说:“赶紧把这些稻草都换了。”
胡老汉等人瞅见稻草上的青色霉斑,忙不迭地把马厩里的稻草都给换了一批新的,发现马厩底下淌着不少水。
一个个都晓得问题出在了哪儿,不住地夸徐鹿鸣:“还是你小子心细。”
徐鹿鸣把搭在马厩外用来遮风雪的草帘子上开了透气的洞口,重新挂回马厩门上。这样马厩里的温度虽然会下去一点,但至少不会再令厩里的积雪融化,从而把马厩变得潮湿。
谁料,换了一会儿草帘子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马儿,不知是不是舒服了点,那种喘不上气来的症状下去了点。
“马儿好似好了一点。”胡老汉一行人高兴道。
徐鹿鸣瞧着马儿好转的症状,凑过去,耳朵在他的腹部听了听,又把它的嘴巴掰开看了看,推测它这应该是肺部感染。
跟胡老汉他们说:“我得去药房重新给它们熬些汤药。”
“好好好。”徐鹿鸣如此一通下来,早把胡老汉他们这些人看傻了。
这小子出去了一趟,身上那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感没了,成熟稳重得像个大人。难道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福吗?
徐鹿鸣去药房抓了些治肺病的药,熬煮的时候,还往里面放了些灵泉。
几日汤药下去,那些呼吸喘不上气来的马儿只有三匹因年纪太大,实在是没挺过来,病死了,其余的全都好好地站在马厩里。
队官姚宏胜喜得直拍徐鹿鸣肩膀:“我就知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一来就给队里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下回营里发肉的时候,我给你多领一些。”
军户门在军营里当军卒是没有俸禄的,但逢年过节总会发些米面肉之类的物什,鼓舞士气。
徐鹿鸣知姚宏胜抠,也没指望能从他这儿获得甚奖赏。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小恩小惠,他要的是快点升到五品将领,好让大哥能够继续科举。
他状似很天真地跟姚宏胜说:“姚队官,出这种事儿的定然不止我们一个队,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靠着治马肺的药方,向其他队讨要些好处啊。”
姚宏胜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