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度汴京盛夏,枝头榴花红欲燃,花下行人汗如雨。这样的暑热天,就连最勤劳的老黄牛也不想动弹,趴在汴河柳树下甩着尾巴驱赶蚊蝇。
然而,苏衡却在这样的热天里忙着烹饪药膳,试做新品。
五岳观的药房隔壁新开辟了一间小厨房,专门给苏衡用来研究药膳。此时,灶上蒸笼盖子已被掀开,苏衡用两条厚厚的隔热布,将蒸笼里头的白色团子取出,往里加入适量的蔗糖,搅拌均匀。
“好香啊。闻着就甜滋滋的,一定很好吃!”清风把苏衡定制地梅花形饼印子递给苏衡,看着苏衡用木印将那雪白雪白的团状物印成一枚枚梅花形糕饼,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苏衡今日试做的是阳春白雪糕,这款糕点是用茯苓、山药、茨实、莲子、陈仓米、糯米与蔗糖制成,有健脾利湿,养胃安神之效,老少咸宜。
“糯叽叽,甜津津的,好吃!可惜小雱儿同他爹娘离京了,不然这阳春白雪糕他定然也喜欢得紧。”清风“啊呜”咬了一大口,一边嚼嚼嚼一边遗憾道。
王安石年初便带着家人来开封述职,等候朝廷派官。王安石厌恶人情往来,来了开封也不去拜访高官显贵,而是成日带着王雱逛瓦子听说书,带长子见识汴京风土人情。但即便如此,朝中依然有人慧眼识英才,认为他淡泊名利,希望朝廷能提拔重用像王安石这般的人才,以洗涤当下文士追名逐利的风气。
而这位一力举荐王安石的人,正是当时还高居相位的文彦博。在宰相的力荐之下,朝廷很快下旨,召令王安石参加馆职考试,若是考上了,便能进入许多官员都梦寐以求的清贵馆阁,入了馆阁,日后的仕途可谓一片光明。
这样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摆在面前,王安石却上书请辞了。没有参加馆职考试便无法留京任官,但王安石在鄞县政绩突出,得了个“上上”的评价,因此最终得了个舒州通判的新官职,还挂了个“殿中丞”的虚衔,妥妥地升官了。
接到新任命后,王安石便携妻带子离开京师了。他原本就计划好了,在赴任之前回临川一趟,料理完生父王益的后事,再赶赴舒州。
“小雱儿现在应该已经到临川家中了吧?”阳春白雪糕不过小儿巴掌大小,清风三两口就吃完了一枚。
“嗯。”苏衡留了几枚糕点,其余的分别装进两个食盒,打算给贵生道人和住持送去。
“小师兄,你研究药膳也有小半个月了,苏氏药膳堂什么时候才能开店营业啊?我申请去当药膳堂的掌柜!”清风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苏衡问道。
“当掌柜?”苏衡轻飘飘落下一眼,“我看是方便你偷吃吧。”
“哪有!小师兄,你可不能这么想我!”清风超大声道。
“哦。”
第118章第118章和尚烧猪
“皇建院街的铺子,月租真的死贵死贵!那铺子还没有养生馆大呢,铺租竟要四十贯一个月!那铺主连一百文都不肯降,咬死就要四十贯。”清风哼哼道。
“四十贯是正常价位。养生馆的铺租低,是我们占了便宜。”苏衡已经知道那从五十贯骤减至三十贯的月租是谁帮的忙了。
皇建院街一带的产业,不是皇亲国戚的便是高官显贵的,想租他们的铺子,不光要有钱,多少还要有些身份。因此,有钱还不一定能租成功呢。若非天子授意,爱财如命又眼高于顶的张化基哪能以这般低的价钱将铺子租给苏衡。
这次,苏衡准备在皇建院街的养生馆附近租一个铺子,专门用来经营药膳。正巧养生馆对面的一间金银铺要退租,苏衡便托了牙人前去问价。那铺子的主人是朝中一位亲王的远亲,听说是苏氏养生馆的馆主想要租他家铺子,顿时动了心思。他试图以不收铺租为交换,想要拿到一枚白玉牌。
白玉牌只有三枚,均已送出。苏衡也不打算再找琢玉匠定制多几枚。这个条件谈不拢,那铺主人很是失望,最后开价一个月铺租四十,价格中规中矩。苏衡决定租下,一次性付清一年的铺租,租金减免了五贯。
就这样,经营两间苏氏养生馆挣得的钱,过半又被苏衡投进药膳堂与药膳坊中。皇建院街分店名下的是药膳堂,大相国寺南分店名下的是药膳坊。
所谓药膳坊,不过是在大相国寺南的分店里头,隔开了一个小房间,房间的西墙上凿了售卖窗口。来推拿的客人仍旧从南边的正门进,推拿完可以直接通过里边的小门进入药膳坊中挑选心意的药糕、药酒或者药茶包。只想过来买药膳的客人,可以直接在西窗找药侍购买,无需绕到正门。
药膳堂是正儿八经的饭馆,内设厨房、大厅与小包间,可供客人堂食。无论是菜肴、粥食还是汤水类的药膳,都可以在药膳堂售卖。
药膳坊却类似街边小摊,没有厨房,无法现做现卖,也没有桌椅供客人堂食,只能外带,买了就走。因此,药膳坊能出售的药膳种类十分有限,只能卖些糕点、药酒、药茶类的药膳。糕点、药酒都方便打包外带,药茶可以直接购买药茶包回家冲泡。
“对了小师兄,药膳堂每日只接待十桌客人,你一个人还能顾得过来。但是药膳坊要怎么办?那么大的量,光是蒸这个茯苓包子都要花上不少时间,你忙得过来吗?”苏衡画上花押,签好租契后,便带着清风坐上了驴车。清风捧着还热乎的茯苓包子一边啃,一边问起药膳坊的事情。
“嗯”,苏衡抱着食盒淡淡道,“所以要雇一个厨子。”
“那我们现在要去牙行吗?”清风眨眨眼。
苏衡平视前方,道:“不,去大相国寺。”
“哦。”清风抓着啃了一半的茯苓包子愣愣地应了一声,旋即瞪大双目,“啊?”
大相国寺有一个院子,光听名字便能让人垂涎三尺。那便是僧人慧明所居的烧猪院。
为什么一个寺庙里头还有这么一个听起来一点也不文雅的名字?原因无他,不过是慧明烧得一手好菜,其中以炙猪肉滋味尤佳,因此远近习惯称其所住的院子为烧猪院。
不过慧明最近打算听从好友杨大年的建议,给自己的院子换一个名字了。征得住持同意后,他找城里做匾额的好手定制了一块木匾。苏衡和清风到达烧猪院时,慧明正指挥着寺中仆役往院门上挂匾额。
“烧——朱——院。”清风不自觉地将那新匾额上的字念了出来,乐了,“慧明师傅,你这院子要改名字啦?”
“小清风,是你啊。你来做什么?今日可不是开放集市的日子,我这儿可没有烧猪肉给你吃。”清风这只小馋猫是烧朱院的熟客了,慧明对他很是熟悉。
“不是我要来的,是我小师兄有事同你商量。”清风嘻嘻笑道。
“苏道长?”五岳观的苏衡道长慧明是知道的。苏衡在他们大相国寺南开的苏氏养生馆,生意那叫一个红火。沾了这位苏道长的光,来他们大相国寺上香的客人也变多了。毕竟两处离得近,去过养生馆顺道进寺里上柱平安香,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慧明师傅,冒昧来访,是有一事相求。”苏衡说罢,将手中食盒打开,露出里头六款样式与口味迥异的糕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