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裤子呢。”李长青笑着看了她一眼,转头出门。
他脚步匆匆,离开前特意关上院门,才想起要让竹听眠下来从里面上锁,未料抬头一瞧,那个人居然把灯给关了。
【聊天请投币】:下来锁你的院门,关灯干什么?
李长青在院门外等了一会,大概是手机终于开机,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跑路要紧】:因为有人给我送了蜡烛,我要点来看看。
她提起得太过直白,李长青看着屏幕,雨水飘飞沾到上面,文字有一瞬模糊,他抬手抹去,同时感到某种温热漫过心头。
李长青给竹听眠带去的是普通蜡烛,红油粗蜡白色棉芯,比较原始的照明工具。
他没再上楼,不清楚竹听眠点燃蜡烛时具体是什么场景,但扛不住年轻爱幻想,总觉得斑斑烫蜡点到自己身上,东灼一下,西燎一下。
竹听眠问他到家没,又说晚安。
李长青才进门槛,没收拾自己,忙着一一回复消息,准备上楼时被老妈拦下。
“你过来跟我聊聊。”陈兰拍拍沙发。
李长青立刻挂好雨衣乖乖过去,结果老妈看上去比他还紧张。
早些年,早到李长青将将十多岁出头的时候,家里还喜欢用这种话题打趣,比如长青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呀,或者教育:长青不准乱牵女孩子,如果真的很喜欢,就要拿出全部的诚意对待。
也是因为这种教育,李长青人生中有史以来第一次察觉到喜欢的苗头,立刻就说要结婚,也因此骄傲地回家宣布过。
没敢细看人家长什么样已经是天大的笑话,奈何身边但凡有人了解一二,逢年过节必要谈起。(此处点名三叔李慎)
稍微懂事一些之后,无论何时想起来都很想穿越回去捂住自己的嘴巴。
但今时不同往日,长青已过法定婚龄,要说之前陈兰还能试探发问,那是因为没有具体询问目标,今晚瞧他对小竹老板这么上心,实在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头次郑重询问这个问题,当妈的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决定先说重点。
“我们家可能娶不起小竹老板那样的人。”
此话配合屋外惊雷具有奇效。
“什么,怎么就娶了呀!”李长青没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大,慌张地眨巴眼说,“不是的,我不是要和她处对象,我就是,要多陪陪她。”
陈兰没听明白,“你记得人家爱吃什么,大暴雨了都没听你问问我呢,先往人那跑,你不是要处对象?”
“吃醋啦?”李长青嬉皮笑脸地凑去老妈面前。
“去,”陈兰推开他,又郑重说,“妈不是要打击你,就是担心你。”
李长青晃了晃老妈的手,“我不能放她一个人待着,她的助理也时常提醒我关照她,你不知道,她吃了苦。”
“什么苦?”陈兰毕竟是和儿子一起从灾难中走出来的人,可从没听见自己儿子说过苦。
也没必要瞒着老妈,李长青先请求她不要跟风和镇里那些人嚼舌根,最后尽量简短地把自己所了解的故事讲述出来。
“我吧,我也不晓得弹钢琴到她那个阶段算怎么个事儿,但是你想啊,她弹了那么多年琴,被那么多人夸过,拿奖拿到手软的。突然有一天受了伤,手明明还在呢,但再也不能弹琴,她得多难受啊。”李长青脸都说得皱了起来。
“要不是那会孙明在网上看到,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呢,她也不说。”
陈兰安静了会,也觉得心酸,若有所思地说:“可能是因为她跟你不熟吧,所以不乐意和你讲。”
李长青:“……妈。”
“你真不喜欢人家啊?”陈兰好歹活了这么多年。
“我不……”李长青回答。
陈兰也不再追问,只说:“她一个丫头,跑我们这来,虽然现在镇里不像之前那么穷,人也长了眼界,妈妈是感激她买房,让我们走出困境,但是妈妈也怕你难过。”
“小竹老板太好了,长得好,会做人,体体面面的,你吧……”陈兰欲言又止。
李长青笑开了,“我怎么了,你教养出来的儿子啊,有点自信好吗?”
陈兰被儿子逗笑,又琢磨起来:“我没见过这样的人,之前也不晓得怎么同她说话,太客气吧,显得我们虚伪,太礼貌吧,又显得我们不把人家当回事,也愁呢。”
要是聊这个,李长青可太懂了。
“她那人吧,你就不要太拘着,她不看表面的,你要和她客客气气,她反而和你疏远。就比如吧,你瞧她总是在笑,其实没多少真开心的时候,但要是不开心就会立马生气,还得说给你听。不过呢,你也别被她吓到……”
雨夜,铺子里灯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