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着:
“抄一句大佬的话,各奔东西前,给大伙儿共勉吧:
‘在一个聪明人满街乱窜的年代,稀缺的恰恰不是聪明,而是一心一意,孤注一掷,一条心,一根筋。’
老实说,我们这回怂了,所以失败。好歹一个战壕里趴过,姓甚名谁都动脑子互相记着点儿。有需要,就喊我,不一定帮得上,但不会失联装死无应答。”
这话字里行间都是人情味,和前方的扯淡向迥然不同。
封疆突然就对写下这番话的人有了兴趣。
封疆屈指敲了下这张便签:“别光忙着画大饼,先给我说说这个人。”
等答案的池大爷有问必答:“行吧。技术挂,易兰舟,人称易教授。大概前年那会儿,咱学校解聘了几个科研成果不达标的老师,他是其中之一。在校的时候没评上教授,是我们给封的。”
池张顿了几秒,嘶声笑:“倔驴子,十头牛拉不回来。以前吧,他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评价一个老师的好坏不是看他课上得怎么样,学生带得是不是有出息,师德是不是败坏,而要看他论文发了多少篇。就因为这贼也想不明白,他干脆改行,连愿意接盘要他的学校也放弃了,搁我这儿混口饭吃;散伙前,在这儿抽了一晚上烟,差点儿把我这办公室给点着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游戏明明做得早,做得好,却被后来山寨我们的人给打趴下了。被社会毒打了几年,但仍旧挺理想主义,这点倒是怪难得的。每回大家癫狂了,他还能冷静说上几句,让大家理智点。”
池张话间略去了不少东西。
为什么被打趴下?
不用说得太明白。
因为他们穷。
融资来了些钱,但比起背靠T(腾讯)A(阿里)B(百度)的成熟团队,他们还是穷。
对方拿钱往同类项目里砸,他们能回击的却只有努力,而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甚至来不及去比谁更努力,便已经定了成王败寇,有了最终结局。
操蛋吗?
操蛋。
但这世界上的无数种潜规则,你骂它,它压根不理你。
你痛哭流涕,抱怨不公?哦,那它倒是可能会乐意抽空踩你一脚,说你是loser不争气。
但也不能因为险阻沟壑遍布,因为坎坷挫折满地,就只做君临天下的梦,却不再付出任何努力去搏一次东山再起。
朋友二字的其中一层含义,是同进,同生共死;而不是同退,抱头痛哭。
听完,封疆说:“把人约出来,聊几句。”
这是事儿成的意思了,池张同意:“好说,就现在,找他最利索,一呼保准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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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业中的易兰舟,接到池张召唤爬楼回到“疯长科技”的时候,看到满办公区的萧条光景,连声叹息。
池张见他来了,忙扔掉刚从地上薅起来的游戏角色手办,招手:“别四处瞅了,易教授,这儿呢。”
被学校解聘过的易兰舟听到易教授这词就拧眉,觉得简直是此生至今最大的讽刺。
池张指指封疆,向易兰舟介绍:“介绍下,封疆,你隔壁工学院的人,高考压了你前池总一头的好哥们儿。”
随后又指指易兰舟:“易老——”
易兰舟顾不上扶火急火燎往这儿赶,一路跑,跑到下滑的镜框,急忙打断池张:“程序猿。”
一共三个字,他说得喷火箭般快,末了还罕见地拿眼梢厄了池张一眼。
池张:“……”那个还未脱口的“师”字还就真被易兰舟给堵回去了。
池张觉得好笑,他就那么嫌弃老师这个词?这么避恐不及的?
易兰舟抬手和封疆握了下,礼节性的。
池张旁观并插话:“老易,离了我这小庙之后,最近拿到新offer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