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谈阔论中,杨潆像被闪电劈中,惊骇抬起了眉。
惊骇的,不是他们未闻“金鹿化花”传说,也不是曲解“以绿求丰”含义,而是谈吐之际,西北特色的纯正汉语。
他们是汉地来的骑兵!
眼波流转,杨潆纳罕将目光扫向骑兵中央,仪态岿然的领袖身上。
是一名同样年轻,大约弱冠之主。脚踩皮靴,身穿重裘,一袭暗纹斗篷被北风吹得烈烈翻动。头上狮额鹰带,剑眉星目,却有比别人更立体的轮廓。黑发飞扬,胸下是波浪状、微卷的末端。
半胡半汉,泾渭分明的混血感。
一种极度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同伴插科打诨,他却周身都笼罩于阴翳,与嬉闹的磁场格格不融。
见车师先遣骚乱不止,低声呵斥:“别闹了。敷衍过去,勿生枝节。”
“得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庞姓将军拍马向前,一改方才嬉皮笑脸的态度,听话打起了马虎眼。
他伸出手,先是指了指车师先遣,又点了点己方行伍,最后摆出无辜的表情,暗示根本听不懂。
辇车上的阿罗多皱眉,吩咐随从:“去叫小王储和知译官。”
东道尚能忍,不速之客却没预备逗留。群马吃饱喝足,军众跳上马背,便抽鞭转缰,要拍屁股走人。
车师第一勇士哈法丹见状,再也按捺不住汹涌的怒容。
趁敌寡我众,立即指挥骑兵从两翼包抄,截住了西去的路。
一日之内赶不过比尔尕沟,估摸着要坏事的。庞姓将军策马不开,渐渐失却了忍耐。
“喂,方圆十里,可有任何此洲是你开的标识?误打误撞,吃了几根破草而已,明年春风不就吹起来了?”
哈法丹用脚趾也能猜到说出来的绝非好话,忍不住回呛:“大过节的,别人添福你添堵,反倒还有理了?”
庞姓将军从怀里掏出一袋金叶,抛物线甩到哈法丹身上。
“拿去拿去,真是晦气。”
哈法丹一看,心火烧得更旺:“区区几个臭钱,谁稀罕?”
俩人你来我往,用不同的国骂招呼得不可开交。哐呲一声,庞姓将军率先拔出了刀。
“再哔哔,我就不客气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哈法丹将胡子一吹,也不甘示弱,拔刀怼了上去。
仪仗外围,壹多杂姗姗来迟,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电光石火的景象。
年轻气盛的英豪,还都在气头上,拼尽了全力想要击败对方。
但越是心急,越是吃劲,难分难舍间,不觉已交手百余回合。
天色越来越暗,金乌坠下去,玉兔升起来。就在杨潆以为两人会缠斗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刺斜里一把长枪突袭。
只消一招,分别绊退数步开外。
“令明,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