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周难知在这个Alpha面前表现出足够多的不情愿,我也会博一下,万一呢?可他看起来并没有不开心,于是我失却了能够作乱的最后一个契机。
一个比我要擅长表达许多的Alpha,一个可以逗他开心的Alpha,的确是周难知更适合选择的对象。我对此无话可说,无能为力。如果我是周难知,我心里的天平也会有所倾向。花瓶再好看有什么用,摆在那里也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丢掉了也不会有太大差异,新的替代品也很快就可以摆过去。
聊得差不多了,那个Alpha起身去买单,周难知跟在后头。这个架势很明了,他们即将进行下一场了,这是相亲进行得非常顺利的征兆。好了,是时候了,把过去和阴魂不散的前夫都丢掉,和新对象一起欣欣向荣地迈向充满盼头的新生活。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一味地在原地待着有什么意义?周难知的相亲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样,他要接纳全新的明天了。没有宋恒焉在的晴朗的明天。
我在周难知看到我前,抽了空隙回到车里。周千澍的期待显然要落空了,我无法帮他阻止周难知去会见新的Alpha,因为那也许能让周难知获得幸福。
从我这里一辈子都没法获得的幸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车好像在某一刻撞上了坚硬的墙面,私家车库里回荡着剧烈的响声。我往后倒,又撞上了另一部车。要是再多停几辆车,我一个人就能制造一场连环追尾。我全身发麻,四肢无力,呼吸急促得好像被谁掐住了脖颈,一分余地都没给我留。这是谋杀,我还没有想死呢。
可是周围空无一人。我花了很久,才琢磨出这个事实:放心,没有谁会来害我。当然,也没有谁会来救我了。周难知也不会,即使他救了那么多人,曾经那里面也包括我。可是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的救赎名单上了,他盘点一番,干脆利落地划掉了宋恒焉这个名字。
从地库回到别墅,我花了半个多小时,也许还要更久。我的腿不听使唤了,大脑,胳膊,每一处,都脱离开我的精神。我再度听到父亲和叔叔的嘲笑声,从地狱里一层一层漫上来。他们快笑得喘不过气了,因为我居然在这之前还存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希冀,觉得我有了周难知,下场不会有他们这么难看。
那就是我最大的错觉。我从来没有拥有过周难知,他不会是我的。他只是一场幻梦,很慷慨地给我试用的体验。体验结束,我再花多少钱都没法续期。
从幻梦里抽出来,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那一刻,是最难捱,也是最苦痛的。每个秒钟都被拖延成一个世纪,每次呼吸都需要将近半分钟的光景。我撑着墙,好一阵卡顿。这下全都完蛋,我没法再自己骗自己了,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周难知花了那么短的时间,就彻底放下我,决定朝别人走去的完整过程。不掺虚假。
我听见某种杂音。什么人很用力地喘气,免得窒息而亡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是别人闯进了别墅,后面我才发现那是我自己的动静。怎么会费劲成这样?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窗户是开着的,通风良好,是谁把空气给剽窃走了?
很多年前,我妈妈就知道了那种方法。那种最迅速地从没有止境的苦痛之中永久地解脱出来,再不遭罪的办法。
她下手的时候很坚决,这种事情是不能犹豫的,既然不会再改变想法了,那伤口当然是越深越好,以防自己有被抢救回去的可能。
我在厨房里找到了称手的刀具。按照大小,它本来应该切下某个西瓜,某块蛋糕,生平头一次见血肉,还很生疏,夹带着一丝不确定。奈何我用的劲头太大,它也束手无策,只能被我摁进更深的地方。
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痛到我不能再稳当地握住刀柄。一把超市里买来的水果刀,完成这么大件事,是它见世面了。
浴缸里的水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我闭上眼,好安静,以后都会这么安静了。这样的安静里不会再有周难知出现,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唯一的遗憾。
《焉知》下半部完结
作者有话说:
即将迎来揭开真相的终篇(趴下)lets把难知眼前的迷雾拨开,把病病的恒焉从泥潭里拉上来——
谢谢宝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三卷焉知(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