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它缝在我裤子里面了。”
他停下来脚步,将我放下来:“把钱给我。”
我一点犹豫也没有,将手伸进裤子里把钱掏出来给他,眼里闪着期许:“哥,你会继续上学吧?”
他没应,我就一直追问,最后他勉强应了我。
可是他撒了谎,他退学了。
拿着那个钱去给我交了学费。
我说没关系,宋立,我再去给你偷。
他给了我一巴掌,随即又抱住我,一下一下的拍着说,“宋起,你要走出去,离开这里。”
那年的夏天热的跟今年有一拼。
我出神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再回神之后我的眼珠子便像是掉在他身上了,再看不清其他。
宋立长的像个小白脸,下巴很尖,眼睛不大,窄窄的眼皮,眼尾往上拉了一点,垂眼的时候看起来可怜,笑起来又很敞亮,像个月牙。
空气被夏天的热蒸出水汽,钻进我的鼻腔,呼吸一下子变的粘稠起来,我忍住腿麻摸着石墩子站起身来,小声的叫。
“哥。”
他没想到我在这儿,抬了抬头,脸上的颓气一下子褪去了不少,眼睛也跟着亮起来,伸手捞了一下我的脑袋问。
“在这儿喂蚊子呐?”
我往他跟前凑了凑,揪着胳膊上的包问:“自行车呢?”
他声音不像方才那样轻快,囫囵一句:“坏了,放镇里头去修了。”
他手掌搭在我的肩膀,湿濡透过布衫裹的我肩膀一阵滚烫,我哥的气息随着裹挟在我身上,余光看到他后背上有棍子落下时候的尘土痕迹。
他挨打了。
进家门时,我莫名的回头看了那枣树一眼,灯也灭了,门口只余下那棵枣树,跟着热风晃了两下。
我突然冒出来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齐二苟能把枣给喜欢的女生,我为什么不能把枣都给我哥?
枣子都还没熟好,又青又硬。
齐二苟想等着那些枣子熟了,长的好了再摘给那个女生。
他想给多,给好。
但我不一样,我就想给多,好的不好的都给。
半夜我就踩着凳子把那些青枣都打了下来,一筐子都放在厨房。
这枣子一旦摘下来,就没有了长熟了的机会,我盯着那些枣,仿佛看到了我自己。
我知道自己跟那些枣一样,没有养熟的机会,獠牙亮起来,不知道会朝谁下嘴。
多年后我哥指着我鼻子骂白眼狼的时候,等同于在我嘴里塞了一颗酸硬的青枣,但我也只像预见结果一般,闭着眼睛会感叹一句,原来这就是上天在我的前半生埋下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