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几日,来镜明假装照常上衙,实际上躲在府中悄悄观察云林。
来镜明越看眉头越来越拧巴。
他思虑再三,给京城白微澜写了封信,希望在他这次任期一满,把自己调进京。
白微澜收到信还有些诧异,以为来镜明还会在地方熬几年积攒经验政绩。
他回信给来镜明,以入仕六年的阅历政绩调回京的话,顶天只能安排从六品的吏部员外郎。
白微澜给来镜明调任的地方县,凭借来镜明的能力和实干足以干出令人信服的政绩。来镜明已经在地方待了六年,再熬三年,白微澜能给他安排正四品的官职。
正五品就是一个坎,有多少人一辈子宦海沉浮也籍籍无名碌碌无为。熬到正四品以上,大多都是年过半百两鬓斑白,那些扎眼少数的无疑不是青年才俊或世家子弟。
来镜明在这个关头想调回京,白微澜劝他三思。
他不敢告诉白微澜关于云林的情况,他让宴绯雪失望了没照顾好云林。
来镜明告诉云林可以去京城做官的消息,果然云林眼里迸发了希望和亮光。
好像枯木发出了一点新芽。
云林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消瘦的脸颊也开始长肉,神情灵动不少。
他还意识到了来镜明每天只下午办公,每天上午都会陪着他。
云林有些担忧,要来镜明交接好最后一班岗,可不能前功尽弃坏了口碑。
距离去京城的日子还有半年,但云林就开始忍不住收拾行李。每天情绪忽高忽低,一会儿亲乡情怯的忐忑不安,一会儿又热切期盼见到他们。
来镜明总是耐着性子开导安慰云林,云林的情绪也逐渐趋于稳定。
不过放松下来,危机总是打的人措手不及。
一日云林翻箱倒柜的收拾行李,发现了来镜明和白微澜之间的往来书信。
云林顿时发疯了一般将书信撕碎。
书信轻易扯碎,但汹涌的挫败和自我厌恶的情绪还难以发泄,他就抓着自己头皮扯头发。
来镜明听见动静赶至书房就见一地碎纸,云林抱着脑袋大吼大叫,他眼里像是浮上了一层隔膜,眼眸的亮透不出来,模模糊糊的涣散吓人。
来镜明急忙抱着云林问他怎么了。
云林嘶声竭力望着他,却忽的喃喃道为什么要为了他放弃大好前途。
来镜明没有在信里提及云林,但云林自己也清楚知道自己有问题。来镜明是为了他才打乱原本的仕途计划,为了他的病去京城。
云林清醒的看着来镜明使劲儿拽住他,他也想好起来,但却越陷越深。
他脑子和心脏好像坏了,发霉了,他甚至可以闻嗅到身体里的腐败味,偶尔还能看到手腕表皮下浮动的虫卵。
云林无力的缩在来镜明的怀里,絮絮叨叨又神志不清的说着关于来镜明的、宴绯雪的、还有他自己的事情。
胡言乱语里,云林一遍遍贬低自己,他觉得自己活该被宴绯雪厌弃;他十恶不赦,是阴沟里的爬虫不配得到日月清辉的呵护。
这下,月亮和太阳都要被他弄丢了。
他自己死了就好了,太阳也不会因为他有污点了。
来镜明抹掉他的眼泪,亲吻他的泪痕,懊悔自己此时才察觉到云林掩藏在内心的症结。
通过云林颠三倒四的痴语,来镜明才知道云林之前为什么一直惦记着和他同房。
他给云林也解释过了,他不是不想,只是云林的身体之前就病重过一次。看大夫后说是小时亏虚的厉害,经过这次病重爆发出来,必须得好好养身子,也不宜有身孕。
来镜明反复给云林解释大夫的叮嘱,他知道云林很想生个孩子,隐瞒了不宜身孕的事情。
云林陷在自己混乱无望又自我唾弃的思绪里出不来,来镜明看着心疼又后悔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