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是个奇怪的人。
这是弗吉尼亚最初对他的评价。
一个在黑手党洗钱部门工作的会计,却会在账目边缘写下晦涩的文学批注;一个本该麻木记录死亡数字的文员,却偏要整理死者生平和家庭背景,给森鸥外增添无意义的善后工作——然后最后倒霉的还是作为财务部长的她。
多余的感情——这是她15岁时发现这个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清楚自己身处黑暗,却仍固执地保留这种“记录”的习惯,仿佛那些文字能证明死者曾存在过。这种矛盾的生存方式,让弗吉尼亚想起织田作——只不过织田作是用“不杀”来对抗世界,而坂口安吾是用“记录”。
伪善者?理想主义者?还是自讨没趣的蠢货?
她曾翻看过他私下整理的死者档案,那些工整的字迹里藏着近乎偏执的细节:某位底层成员生前最爱吃哪家店的铜锣烧,某个小头目在死前一周刚给女儿买了生日礼物……
——很有意义,也毫无意义。
死亡就是死亡,记录得再详细,也不会让亡魂复活。
她几乎是在发现这一点的第一瞬间就怀疑他并非单纯的黑手党成员。
但她没有干涉。
没必要,黑手党里不可能没有眼线,她甚至有本册子专门记录。
观察这些眼线的行为和变化算是她极少数的娱乐活动之一,反正在他们行动之前都翻不起什么浪花。被她严格握在手里的情报组每一分透露出去的信息都是经过她默许的。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会跟太宰跟织田作扯上关系。
-龙头战争结束后没过多久-
弗吉尼亚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块草莓蛋糕,百无聊赖地用叉子戳着奶油。织田作坐在餐桌旁,面前摊开一本笔记本,正在写些什么——可能是小说,也可能是任务报告。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
弗吉尼亚没有抬头:“嗯?”
“叫坂口安吾。”织田作的声音平静,但这个名字却弗吉尼亚的叉子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最近被暂时调到后勤,负责战后统计。”
“哦。”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语气平淡,“然后?”
“他和太宰不太一样。”织田作思考了一下措辞,“不会故意把咖啡倒在我刚写完的报告上,也不会在我吃饭的时候突然往碗里加致死量的辣椒。”
弗吉尼亚终于抬起头,嘴角微微抽动:“你不觉得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品质吗?”
织田作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追加道:“他说话很直接,但不会故意惹人生气。”
弗吉尼亚哼笑:“那只是因为他的‘惹人生气’技能点全加在‘加班狂魔’和‘较真怪’上了吧?”
织田作想了想:“确实,他连喝酒的时候都在算账。”
弗吉尼亚盯着他看了两秒:“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织田作合上笔记本,看向她:“他偶尔会和我们一起去喝酒。”
“你跟太宰的放松空间扩展成了三人行,是吧。”
弗吉尼亚眯起眼,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织田作这是在跟我报备?”
织田作摇头:“不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只是简单地说:“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弗吉尼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扑哧笑一声:“哇,织田作,看来太宰那次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因为‘你交了个新朋友’就吃醋吧?”
织田作:“……”
弗吉尼亚的叉子戳穿了蛋糕,目光却看着他:“还是说,你担心我会对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