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
这很稀奇。
弗吉尼亚向来是个连昏迷都要精确计算时长的控制狂,哪怕是濒死,她也会在最后一秒睁眼,用那种令人火大的游刃有余的语气说:“啊,好像玩脱了。”
可现在,她只是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浅淡的阴影,像是童话里被诅咒的睡美人——如果忽略她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仿佛在嘲讽全世界的笑。
太宰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拨弄她散落的金发。她的头发跟四年前相比没什么区别,与她的时间一起被冻结了。发尾微卷,像某种柔软的藤蔓缠绕在他的指节上。
真是狡猾啊,前辈。
明明是你擅自死掉,擅自变成幽灵,擅自干涉我的自杀计划,又擅自活过来——现在却睡得这么安稳,把所有烂摊子丢给我?
中也那家伙差点把病房拆了,嚷嚷着“等她醒了老子一定要揍死她”,结果自己却跑去买了全横滨最贵的草莓蛋糕放在她床头,还硬说是“顺手买的,不吃就丢掉”。
织田作倒是很平静,只是每天都会来,带着他那本永远写不完的小说稿,坐在角落安静地修改。偶尔,他会抬头看看她,然后对太宰说:“她只是累了。”
——累?
太宰几乎要笑出声。
弗吉尼亚怎么会累?她可是连死亡都能算计的怪物。
……
可她的确在睡。
他盯着她胸口微弱的起伏,忽然想起四年前在异能特务科的冷冻舱里,她的心跳也是这样——规律、平稳,像个精密的仪器,而非活人。
那时候,偶尔潜入的太宰隔着玻璃描摹她的轮廓,心想: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偷出来,泡在福尔马林里,让你永远没法逃。
而现在,她就躺在这里,温热、鲜活,甚至能被他触碰——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意识到:
她随时可能消失。
太宰伸手,指尖轻轻抵在她的颈动脉上。
扑通。
扑通。
……太慢了。
人类的脉搏应该是每分钟60到100次,而她的心跳只有42。
这是时间异能者的特征吗?还是说,她其实根本没有完全醒来?
“前辈,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童话里的睡美人啊。”他笑眯眯地说,指尖划过她的睫毛,“不过,我可不会吻醒你——万一你醒来第一件事是揍我呢?”
当然,没有回应。
他叹了口气,托着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骗你的,其实我很想试试。”
——依旧没有反应。
他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太宰先生,您该休息了。”护士推门进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太宰坐在椅子上,姿势比起几天前几乎没变过,只是手里多了一本书——弗吉尼亚曾经推荐给他的某本晦涩难读的哲学著作。
“嗯?我不累哦。”他头也不抬地回答,翻了一页。
护士叹了口气:“您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至少回去换件衣服……”
太宰终于抬起头,鸢色的眼睛弯成月牙:“啊,抱歉抱歉,但我得看着她才行。”
护士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病床上的少女,疑惑道:“这位小姐的情况很稳定,医生说她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我知道。”太宰轻声打断她,笑容不变,“但万一她醒来的时候我不在,她可能会偷偷溜走。”
护士:“……?”
太宰没再解释,只是低头继续看书,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像是在等待某个信号。
弗吉尼亚睁开眼睛的瞬间,世界像是被重新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