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后面看着谢钰京。看他、看他模糊的影子、看银色的蓝色的漂亮的小鱼在谢钰京好奇靠近的时候开始甩尾游过来。
谢钰京眼眸黝黑,映着一点点光,静静注视着围绕他的小鱼。他晃动手指,笨笨的小鱼像魔法棒的细砂一样跟随着他。
隧道的风吹起他的头发,衣角。
让他看起来,也像置身在水里。
像美丽水母的同族。
黎舟言只是看着他,就觉得他很神秘、很遥远,以至于让他感觉到一种强劲的吸力、广袤的恐惧。
他没有深入过海洋。
但是这一瞬间,体会到了谢钰京说的感觉。和心脏加速不太相同的,在某种奇怪的压强中加速的勃动感。是很沉闷的。
也许谢钰京说的是对的,也许就像水母和人类不同一样,他和他们也不共用一个生态系统。他是深海中变异的怪物,有隐形的触足,危险的粘液,第二双看人的眼睛。
这样湿淋淋地上了岸,懵懂、无知,合理的迟钝。以人类的样子靠近他们,却无法和人类完全相似。
是纯粹的、美丽的,可怕的怪物。
这瞬间,黎舟言能察觉到一种强烈的欲望。
想拥抱的欲望。
用紧紧的拥抱来扼住慌乱,感受心跳共振,感受谢钰京存在。打断他的思考,恐惧他找到回家的方向、从此在他们的世界里消失。
谢钰京转头看他。
侧脸,鼻尖,睫毛,都被渡上蓝色的光晕。
“那时候我问哥哥。”
“大家都说我很特别,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也像水母、章鱼一样,在生理构造上就和他们不一样,是不是我进了海里就会长出鱼鳃呼吸,是不是我也有第二个大脑思考。”
谢钰京小时候是问题很多的小孩,会喋喋不休。很吵人。
他的家人们往往会耐心地听。但谢钰京有时候会不记得到底和谁说了。导致爸妈和哥哥经常要交换证词,免得下次被谢钰京逮到的时候说不出他想听的话被谢钰京发脾气。
谢钰京问他:“你有想过这些吗?”
“没有。”黎舟言回神,他沉默了下,狭长的眼眸眯起,静静看向隧道的半弧形墙面,“事实上,我是想象力匮乏的人。”
在强压式的教育下,黎舟言被框定在瓶子里。他的灵魂也许还在溢出,但已经失去感知的能力。他也许是社会化最成功的人类,也是最死板的人类。
如果不是谢钰京这么说,黎舟言永远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这么想。
他的世界绮丽,充满想象力。
而黎舟言只能看着海,想到海;看着鱼,想到鱼;看到美,赞叹美,描绘美。
导师说他的画作空有技巧,没有灵魂。
黎舟言一直知道是这样,但在谢钰京的身边时,会有更为强烈的感觉。
“可以抱一下吗?”
黎舟言忽然回头,微笑着看着他,声音却有些沙哑。
谢钰京有些意外。
他表情不解。但实际上在这种亲密接触的问题上,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黎舟言才刚说完,他就已经下意识地抬起两只手,口里的问题在摆好等待被拥抱的姿势之后才迟钝地问出口。
“为什么?”
黎舟言没有回答,只是急促靠近两步,俯身抱住他。
用力地拥抱,压制内心不断翻涌的焦躁和不安。
高大的身体在背后的森*晚*整*理蓝色幕布中被压挤虚化。他手臂锁紧,脸往下埋进谢钰京的颈窝。缠绵的香气包围他,驱赶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