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效果拔群,伤了他一点皮肉。”
“从未听过有这等大能。”
“现世已与二十几年前大不同了。”陈安道抿了口茶,起身去关窗,“你们在此地逗留太久,这镇子外头的风光未曾领略半分,心中可有遗憾?”
颜为生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合上的窗户,半晌合了合眼,轻叹一口气。
室内一时静默,只有那雨声聒噪,屋檐垂水帘,塘里的青蛙此起彼伏地鸣叫,潮湿的腥味和龙井的清香混在一起,叫人分不清究竟身在何处。
“你是如何发现的?”颜为生骤然睁眼,只见他两眼生重瞳,且那瞳子在火光下仍旧漆黑一片,如死人的珠子那般暗淡无光,“二十多年,数百修士入我腹中,其中不乏道行高深之辈,从未有人逼我至此!”
关窗时,陈安道的袖子让雨水打湿了。
他低头瞧了瞧,有些后悔方才忘了挽袖。
“岁虚本就少见,若是无意闯入此地,毫无防备,那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未弄清便死于非命,也实属正常。”
“你有备而来?”
“能伤得了我师父的,自然不是小打小闹的东西。”陈安道说,“何况这世上能吞人于无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招数也没有几个。”
“你见过岁虚?”
“书中见过。”
“纸上谈兵。”颜为生说,“倒是谈得极好。”
“不敢班门弄斧。”陈安道坐回了椅子上,换他抬手给颜为生沏茶,“只是道友心软,卖了我不少破绽罢了。”
颜为生看着从壶嘴中倒出的清茶。
“这般抬举,让我不知怎么接。自打见你们时,我便一心置你们于死地,未曾有半分心软。”颜为生说,“技不如人,还请道友明示。”
“这棋局方至中盘,何言胜负?”陈安道说,“只是你二人久居于此,算不清外头的年月了。眼下并非奇数年,客栈的人卖了这个破绽,你们也一样。”
颜为生一怔,随即道:“原来如此,那句‘眼看着没几天又要弟子大选了’,还是我自主提的。”
“没有那句也是一样,你们称这投毒案是‘四年前’,而且这样大的事,若真是近年发生的,我不会不知道。”
“惭愧。”
陈安道又说:“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更是明显,连我那小师弟都察觉到不对。”
*《横渠语录》
第34章魇镇
“哦,愿闻其详。”
“昨夜,你二人分明彻夜未眠,在林里抓那两个人牙子,今夜又不曾休息,却依旧神采奕奕。虽不知此间的时辰是如何算的,可连我那小师弟都困了,以你二人的修为,不该这般精神。”
颜为生抚掌笑道:“确实是失算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疏,不是大事。”
“若是对寻常人,或许不是大事,在你面前有这等纰漏,便是愚不可及。”颜为生道,“想来我还虚长你二十多岁,惭愧。”
他站起身,在房中走了一圈,最后倚在了窗前,像是想瞧瞧外面的雨景。
“你既然只身来寻我,想来已经猜到了这岁虚的破解之法,是与不是?”
陈安道轻点头:“是。”
“那你为何还不破了这阵离开?”颜为生双手交叠在桌上,脑袋枕了上去,露出了一副于他而言十分少见的懒散的姿态,“莫不是真瞧上了我的茶?”
“茶是好茶。”陈安道说,“不过我此番前来,乃是为了解惑。”
“我当你什么都知道。”
“道友怕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与你对坐,却连你是谁都看不出。”陈安道举杯,将杯中的茶水绕弧线撒了一圈,“叶承楣的姓氏和那拘魂铃若不作假,又师承霈霖仙人,那想必就是天座莲圣女一脉的后人。”
“不错。”
“那便奇怪了。”陈安道放下杯子,伸手拨弄那一圈水渍,“据我所知,霈霖仙人这辈子只收过一个徒弟,可听你二人之前谈及霈霖仙人,倒像是师出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