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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0(第5页)

“嗯。”

陈安道蹭了蹭杨心问的脖颈:“我原谅你了。”

“原谅得那么快。”杨心问说,“不担心一会儿后悔吗?”

“难道你要做什么叫我生气的事吗?”

“不好说。”杨心问抄起陈安道的膝弯往上一捞,大跨几步走到床边,把人扔了上去,随后蹬了靴压上,“你总爱偷偷生气,我吃不准你。”

陈安道的头发被他压住了,吃疼叫了一声,杨心问也不松手,而是凑近道:“这样弄疼你,你生不生气?”

“你压得我头皮好痛。”陈安道嘴上这么说,颈子却反倒往上仰,叫那缕头发扯得更厉害了。杨心问忙移开手肘,陈安道已环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现在不疼了。”

屋外又是一片刺眼的光亮,杨心问看得见陈安道明亮的,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那眼睛里满怀柔情,叫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杨心问抚摸着陈安道眼睛的轮廓。

“你的脸怎么还没有好。”杨心问说,“它会不会永远好不了了?”

宽大的黑氅如打翻的墨汁一般在榻上倾泻,朝着低处,朝着远处流淌。

掌心拂过隐秘而蜿蜒的曲线,时而惊呼,时而低吟。

陈安道挣扎着想把杨心问拽下来,拽进怀里,可轻易便被压制住了,显得他在无理取闹。

他只能竭力仰起脖子,好离杨心问近一些:“不会的,伤口总是会好的。”

屋子里没有火盆,冷得滴水成冰,可两人的身体都滚烫发热,几乎要把对方给烫坏了。

不合时节的汗水自额角滴落。

“好不了怎么办?”杨心问从身后轻咬住陈安道的耳朵,轻而缓地顶进些许,“总有伤到了要害的伤口,多少年都好不了的。”

那滴汗水多么困惑,不知晓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处,只是迷茫地被牵引着,滚落下去,滴落在另一层密布着细汗的皮肤上。

陈安道攥紧了身下的衣物,艰难地跪在上面,断断续续道:“好不了……好不了的疤……也不会再、再疼了——啊——”

它听到了怕人的低吟,那是被咬住后颈时的惊诧,带着些许隐晦的讨饶,但是没有作用,后颈是一击毙命的地方,当利齿咬住了那处,便不会再松开,当它被滴在了那单薄的脊骨上时,便已宣告了投诚无用。

“你真行。”杨心问赞美道,“真有你的,师兄。”

它在这片高热里泛着迷糊,只晓得放任自己滑落,它只是一滴汗水,除却顺其自然,它没有别的本领。于是它顺着那光洁的背脊滑落,滑进了低洼,滑进了泥沼,它停住了,置身在一片小小的池塘之中,不远处隐约能见两座峰峦,洁白的,纯洁的,却在雷霆间轻颤。

是怎样的天罚,它只是一滴汗,只能随着那冲击而摇晃。

不知过了多久,它不存在的脑浆都快被晃匀了,那可怕的冲击减缓。天罚已过,它长出了一口气,可这气还未出到底,这拇指大的水洼便被一根手指按住,它被人捏碎了,而后随着一声惊呼天旋地转,它碎裂的一部分滴进了被褥里,另一部分高高溅起,依旧没能逃离那高热的地面。

地动并未结束,它还在朝不保夕地晃荡着。

那愤怒如有实体,那韵律却又脉脉含情,它只是一滴汗,它沉默着,等待着,仿佛无尽的征伐与索求里游荡。

又有一滴汗水落了下来,砸在了它的身上。

可那滴新来的不是从鬓发间坠落,而是自眼眶里滑下。

“陈安道。”随着那声颤抖的哭腔,越来越多的眼泪砸在它身上,“你到底有没有心?”

屋外好热闹,巨大的烟花在夜幕里炸开,一圈圈的同心圆互相包裹着,簇拥着,是星夜点出的一圈水波,在下一个黎明到来之前,便已仓促地消失了。

柔软的大地骤然攀升,在烟火照亮房间的刹那,陈安道挣扎着起身,将哭得发抖的杨心问反压在了身下。

“怎么会没有。”陈安道喘息着,抚摸着杨心问的胸膛,“无论我是生,是死,它都在这里。”

他低下头,将耳朵贴在了那鼓动不歇的位置。

一瞬静谧的房间里,只有那跳动震耳欲聋。

“与你的心在一处跳动。”

第173章初一

大年初一的鞭炮声起,惊得窗框上叽喳的鸟雀四散,屋顶的积雪适时落下,杨心问刚好开窗探头,接了个实的。

“怎么大扫除不扫雪的……”

杨心问晃了晃脑袋,抖干净了头顶。

窗框上有细小的鸟爪印,细枝开小叶那样的三叉开,如一簇簇开在雪上的松针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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