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郊的度假酒店离城西别墅不算近,车窗外的灯光一排排往后倒退,接近十二点的申城居然还是车水马龙,湍流不息。仿佛一座巨大的机器,一刻不停地运转。
谢丞礼侧头看了肩膀上的女孩一眼,温尔已经靠着他睡着了,樱唇微启,神色舒展。整个人窝在真皮后座上,侧身倚着他胳膊,半张脸埋进了他肩膀。她的头发还带着一点点发蜡的味道,脸上的妆已经微微晕开,露出宴会期间匆匆补过妆的痕迹,被盘起的头发已经蹭得有点乱糟糟,发尾蹭在他颈侧,有些痒。
小姑娘看着清瘦单薄,睡着后对于谢丞礼的肩颈来说却不轻,但落在他身上时,他竟意外地感受到安稳。
谢丞礼看着肩膀上熟睡的人没有敢动。
他背靠着座椅,右手微微抬起护着她扭着的后颈,要是一直这个姿势,估计下车就落枕。
不过他自己却姿势僵直,哪怕右腿已经小幅度地痉挛过一次,也仍旧没有调整角度。
司机张叔看了后视镜一眼,压低声音:“谢先生,快到了。”
谢丞礼点了点头:“慢一点。”
车速放缓,驶进谢家的院子时已经快要凌晨一点。冬夜薄冷,车灯扫过前院时,一只蜷着身子的猫从围墙边跳过去,留下一道倏然消失的影子。
轮椅被张叔从后备箱取出来早就组装好放在车旁。他没有立刻下车转移,只低头看了温尔一会。
女孩今天画的妆很精致,和以往温和的漂亮不同,今晚似乎改变了眉毛的形状,眉眼竟然显得有些凌厉。
温热的呼吸贴着他胸侧,一下一下,带着信任又放肆的重量。
他看了一秒又一秒,最终还是轻轻地,慢慢地,一寸一寸抬起她的手臂,卸下女孩依赖的搭靠。把一直放在后座的毛毯裹在女孩身上,才放心的打开车门。
右手撑着车门,小心地控制双腿坠落的角度,撑着车座椅转移到轮椅上。因为时间有些长,用手将完全失去支撑的双腿捞起,扶着膝盖把它丢回脚托上。
等谢丞礼完全坐稳,才伸手揉了揉温尔的脑袋:“尔尔,到了。回家了。”
温尔没睁眼,只发出一声黏糊糊的哼,挣扎着睁开一只眼,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毛毯,怪不得他开车门自己都没感觉,埋怨道:“你都不叫我的。”
“看你睡的太香。”他说。
“你这话听上去有点责备的意思哈。”她眯着眼看他,声音带着鼻音,“真小心眼。”
谢丞礼垂眼看她,声音带了笑意:“没有责备,毕竟有人的口水留了我一肩膀我也没打算让她给我洗衣服。”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温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唇角,并没有留过口水的痕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逗了。
“快下车了。”谢丞礼拍拍车门,“喝了酒,刚睡醒。别坐在车里吹风了。”
温尔眼睛弯了弯,笑着伸出手环住他脖子。
“那我决定坐实你污蔑我的事,”在谢丞礼的额头刻意撅起嘴亲了一下,把口水蹭在谢丞礼的额头上,看着他愣怔着下意识抬手的动作,一把牵住谢丞礼的手跳下车,“不许擦,不然不跟你好了。”
“你真的成年了吗?”
“要你管。”
两人进门时佣人已经回房,客厅的灯开成柔光模式,让人舒适的暖白色。
温尔赤脚踩着地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楼上。她妆已经全花了,眼线也晕开。裤脚在下车的时候被残留在车身的雨水蹭湿了,进门后就被温尔随手卷得高高的,露出白得惊人的膝盖和小腿。谢丞礼隔着她两步的位置推着轮椅,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上楼。
等他进了主卧,温尔已经消失了。
谢丞礼有些隐秘地期待着温尔的反应,但过了好几分钟,温尔都还没有回主卧。
他有些疑惑,往客房更衣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传来一阵开关各种柜门的动静,紧接着就是一声带着笑意的,“谢丞礼。”
他“嗯”了一声。
“你终于不把我扔在客房了!”
她高兴的声音从衣帽间传出来,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和门,有些听不真切,但是语气却扬起,像小时候恶作剧温辞成功一样。还和小时候一样,连高兴的语气都没什么变化。
踏着步子登登登地跑回主卧的衣帽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谢丞礼无奈笑着摇头,推着轮椅过去,在门口停下。
谢丞礼主卧的衣帽间本就极大,一面墙挂的是他常穿的衬衣和西装,剩下一侧原本空着,现在被整整齐齐地塞满了温尔的衣服。
中间本放着谢丞礼的表柜现在被分出一半放着她的发圈和香水,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谢丞礼偷偷准备了许多的首饰和包。
香水和身体乳被分门别类放在另一个角落不同的抽屉。
温尔站在中间,没动,过了几秒转过头来,眼里还带着笑:“你整理的时候有用清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