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中午走了一趟ICU。
相熟的医生碰见她,如遇瘟神,“小月医生,不会又来报危急值吧?”
任月随口恭维两句,“有你在,哪有那么多危急值。你还不抓紧时间去吃饭?”
医生:“我怀疑你诅咒我。”
说罢,男医生转身出院区门口拎外卖。ICU比急诊科还忙,碰上突发情况,经常忙得吃不上饭。任月不好意思打扰人家,走向病房的家属探视窗口。
任月对ICU病房床号布局不熟,找了一会才大致确定方牧昭的床号。
方牧昭脚朝窗口,身上盖被,连着密密麻麻的管子和线,仪器上各项数值平稳波动。
除了看出病号目前还活着,任月看不清其他东西,包括方牧昭的脸。
也许躺在里面的并不是她认识的泥猛。
除非他坐起来跟她讲话。
下午,任月借报危急值,在电话里多嘴一句:“这个姓方的病人醒来了吗?”
接线的正是中午碰见的医生:“还没呢,失血量起码有3000ml,几个主任手术做了7个小时。”
任月:“听说他是警察?”
医生:“可不是么,院里特别重视,我们今天一直盯着。”
任月:“你们辛苦了。”
她客套一句,放下座机听筒,手搭在上方愣了几秒,才收神。
到了交接班时间,同事姐姐来上班,带着神秘又凝重口吻:“小月,你知道吗,昨晚送来的枪击伤病人,又没了一个。”
任月像给突然扎一下指尖,肩膀一跳:“那个警察?”
同事:“不是,另一个,四五十岁了,身体不好,扛不过术后感染。”
任月又悄悄松一口气,“我在医院上班,消息都没你灵通。”
同事比任月入职早几年,人脉根基比她深厚,许多科室都有一两个熟人。
同事:“但你也知道他是警察啊。”
任月:“刚听万修说的。”
同事:“哎,当警察就是危险。”
任月:“姐,你知道植物园那个寺庙开门到几点么?”
同事:“你要去求姻缘?”
任月:“那里求什么比较灵?”
同事:“心诚则灵啊,你五点从医院过去,半个小时公车,再搭园区接驳车,离关门还差十分钟左右吧。”
任月:“好。”
昨晚在急诊科,同事就看出任月异常,一副姐姐的口吻,小心问:“小月,你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
任月怔忪一瞬,忽地红了眼。她一个人在海城漂泊多年,习惯独立,不怕别人的冷漠,就怕突如其来的关心。泥猛出事以来,同事第一个察觉出她的动荡,她心底的不安得到一个小小的释放口。
但恐怕谁也不会将她跟那个警察联系到一起。
任月像当初分手一样,承受着不可示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