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厩,江芜将笔墨依次摸过,最后抱着个大卢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颗悬了许多日的心总算是在此刻落到了实处。
一旁杜引岁嚼着小团子投喂的山楂,瞧着江芜那小心翼翼又十分珍惜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就这么喜欢啊?”
江芜瞧了杜引岁一眼,有憋了许久的话想说,只看看身边……所有人都聚在马厩,人挤着人,又怕隔人有耳,只能努力按捺。
这纠结的模样落在杜引岁眼中,就更是有趣。
“这么多根卢菔你也用不完,搞两根来吃吃呗。”杜引岁故意逗人一嘴,又伸手假作要抽走江芜抱着的那根。
“不行!”江芜迅速收紧了抱着卢菔的手。
这么一伸,一避,杜引岁本虚晃一枪的假动作反倒从江芜的手背上擦过。
手背上短暂划过的温度,让江芜愣了一下。
之前一心扑在搞这些东西上,如今得偿所愿了,江芜才后知后觉地有心思反应过来,这好像已经不是杜引岁今日第一次这般碰自己……
原本还有些有趣的人,突然收了声低了头。
杜引岁只当这人不禁逗,缩了手笑着开口安抚:“行了,逗逗你的,还缺你这口卢菔吃么,拿着玩儿去吧。”
标准的平日逗小团子的语气,江芜听出来了,想要开口反驳不是拿着玩,只抬头瞅着了杜引岁那带笑的眉眼,莫名地又一阵心慌,不自觉地垂了眸不敢多看。
直到旁边秦崇礼和楚秀兰与杜引岁搭上了话,几人开始聊起之前出去时的事,没有被继续重点关注的江芜才渐渐松下了不知为何紧绷了的身体。
夜渐沉,马厩里各家窸窣的声响也渐消失。
犹豫了很久的江芜,最终还是在杜引岁躺下前,凑到了她的身边。
“我想给你做几张路引,你等我做好,再走。”江芜头一回主动离杜引岁那般近,几乎是手笼着杜引岁的左耳,将带着微弱声响的气吹进了她的耳中。
马厩虽不是多言之地,但是江芜实在担心,那离别会猝不及防地发生在她还没送出礼物之前。
本被困意裹挟了的杜引岁,没料到江芜突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句,瞬间挑了挑眼皮,不困了。
原身小小年纪就被送入了宫中,记忆里倒是没有什么关于路引的事儿。倒是杜引岁穿越前学历史的时候反带过几眼,就是不知这大昭国竟也如此严格么。不过……路引这个东西,是随便就能做出来的吗?
杜引岁有不少话想问,只此处的确人多耳杂,此时也只能对江芜先点了点头,暂安了那双紧张的眼。
其他……得离开这里之后,找机会再聊。
马厩中,赶了一日路的囚犯们渐入梦乡。
前头押运他们而来的人中,却多是睡不着的。
文河城驿站,是谭望途中接收家书的其中一个定点。按他的计算,这次的家书应当早两日就在文河城的驿站等他了。只傍晚来时,他却没有找到。
虽说路上的情况多变,信件早几日晚几日没有那么精准也是正常,往常这情况谭望也不是没遇着过。但不知为何,这回他莫名觉得不安。
若不是前一日因着那铁皮石斛已经答应了杜引岁,又想着从她身上得着更多的利,谭望今日是一点儿多事儿的心情都没有的。
不过还好,他带着那几个出去转了一圈儿,从北边来的驿卒就带了一包袱的信件回来,其中恰有他的一封。
只是……待谭望问询赶了过去,却发现寄件人并非他所想的那位。
来信的,是谭望的妻妹,准确地说应该是与谭望相好的那位的妹子。
相好的家书没等到,却等到了从未与他通信过的这位的信。
再打开匆匆一观,谭望的心便坠了下去。
虽说那信中也没写什么不好的消息,但是光是语焉不详让他行至岱州一聚的那一段,就够让他胡思乱想的。
谭望的相好,名为柳晚星,是犯事流放凛州的官家家眷,与他相识于多年前谭望头回跟队去凛州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