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侯爷的蟠龙槊来!"
苏珏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铁甲。
两个亲兵抬着丈八长槊踉跄上前,槊锋还卡着半截鲜卑狼卫的指骨。
苏珏忽然转身朝着城下尸堆长揖及地,起身时抓起把带血的雪粒扬向夜空。
之后,苏珏撩袍跪地,玉冠高举过头:"请侯爷自立大周,于此承继江山!"
他额角青筋暴起,"楚云轩既说冀州拥兵自重,我们便坐实了这个罪名!"
李明月被众人簇拥着登上高台时,玄铁重甲仍在往下滴着黑血。
他望着苏珏手中那顶嵌着东海明珠的玉冠——分明是兄长弱冠礼时父亲亲自戴上的——喉头猛地涌上腥甜。
城下忽然传来马匹嘶鸣,穆羽策马拖来鲜卑大纛,金线织就的狼图腾在青石板上擦出星星火花。
"跪!"
苏珏突然暴喝。
八千残兵齐刷刷单膝砸地,铁甲碰撞声惊起城头寒鸦。
他捧冠的手背爆出青筋,玉冠边缘渗出的血珠正沿着蟠螭纹路爬行:"请侯爷承天命,继大统!"
话音未落,穆羽的钢鞭已劈开夜风,"李家儿郎的命,轮不到楚云轩来收!"
李明月踉跄后退半步,背后抵住冰凉的烽火台石壁。
他看见苏珏白衣上的血渍正缓缓晕开成红莲,城下士兵举起的刀枪映着火光,宛如一片燃烧的星海。
穆羽割破掌心,将血抹在狼头大纛上:"十年前楚云轩逼我假死脱籍,今日我便用这鲜卑狼旗给新朝祭旗!"
她染血的手指划过李明月的护心镜,在蛟纹上拖出刺目血痕:"蛟龙困在冀州太久了!"
于此同时,苏珏抬臂击响烽火鼓。鼓面破洞处漏出的声波混着血腥气,竟震得城头悬铃齐鸣。
八百千的嘶吼在荒原上炸开:"请侯爷继位!"
声浪惊得三十里外西楚大营战马长嘶,值夜士卒望着北方夜空隐约泛起的血光,慌忙敲响警钟。
"击鼓!"
新王的嘶吼穿透云霄。
八千铁骑在火雨中举起长刀,刀刃相击迸发的火星坠落在满地箭簇上,竟将整座菩提城点燃成血色火炬。
……
夜半时分,菩提城内突然火光冲天。
趁着夜黑风高,鲜卑军再次发起进攻。
李家父子双双殒命,但还不够,可频善奇要的是李家尽数为他的儿子陪葬。
所以这一次,可频善奇选择于城墙上冷眼等待。
八千残军,根本不足为虑。
李明月一马当先冲入敌阵,重剑劈开鹿角栅栏时,他望见苏珏站在城头挥动令旗,白衣猎猎如招魂幡。
八千轻骑化作尖刀直插敌营心脏,穆羽的钢鞭卷着火星,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今日我要带父兄回家,阻我者死!"
暴喝声响彻战场,李明月剑锋所指,正是冀州方向连绵群山。
鲜卑主将的狼头槌迎面砸来,他竟不躲不避,任由槌头擦着耳畔掠过,反手削断对方咽喉。
"侯爷往西!楚云轩在饮马河埋伏了弓弩手,我们走鸣沙谷!"
忽然箭雨破空而至,穆羽抬手挥鞭打落流矢,流矢擦过苏珏颈侧留下一线血痕。
"杀出重围!"
李明月暴喝一声,挥剑斩断飞来箭矢。
八千残兵化作洪流涌入峡谷,两侧绝壁间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