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太子殿下!”
杨心问狠狠地扭头“啧”了一声,便见唐鸾又朝着桥面叩首:“恭候多时!”
一道天青色的身影自岸边缓步而来,躺在亭边椅上的四皇子慢慢睁开眼坐了起来,毫不掩饰敌意地朝那人挑衅道:“太子殿下可真是贵人事忙,要我们这么些人等你一个。”
那缓步而来的中年男子瞧着四十左右,举手投足带着些清贵儒雅,身着素色常服,不见半点矜傲,反倒像是个道人下山,来湖畔踏青。
“太子……倒是瞧着人模狗样的。”杨心问咬牙切齿的,一边磨着后槽牙一边嘀咕,“可这一身的魔气,寻常邪修可到不了这程度。”
第154章冰棺
陈安道问:“邪修?”
杨心问转头:“怎么,你竟不知道?”
陈安道沉吟片刻,随后笃定地摇头道:“至少半年前见他,他绝不是什么邪修。”
“这便怪了,他周身的魔气绝非半年内能修成的。”杨心问嘀咕两声,“真是一堆妖魔鬼怪。”
“鬼怪”和“妖魔”显然十分不对付。四皇子张玢迎着太子张珣而去,在杨心问眼里就宛如白骨精朝着牛魔王走过去,说不上多么可怖,但着实叫人想叫个降妖除魔的来。
“父皇临时有事召我,故而来迟了些。”太子对他那张牙舞爪的弟弟不见多少敌意,也不见多少亲昵,只是如常般走过来,又以差不多的神情向众人一一问候。
就连对初次见面的杨心问,他也不见奇异神色,只多加了一句“久仰大名”。
众人入席,围坐在围炉边。
全智的茶已沏好,一一倒进了众人的杯中。
天寒地冻,湖心风急,白梅香气袅袅,热雾成绦,好一壶白梅青果花茶,竟是没有一人端起来喝。
只有全智端起来抿了一口,也不在乎给一桌的人白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
“这茶是好茶。”四皇子端起来闻了闻,又看向太子,“皇兄不尝尝?”
“近来脾胃有些不适,不必了。”太子推拒,还不忘对那恨不得他早死的弟弟道,“你自幼便脾胃虚寒,也不宜多喝。”
“皇兄说得对,我就不喝了。”他干脆将杯盏一推,随后又望向陈安道,“这茶本来就是和尚请你的,你喝不喝?”
陈安道的明察所确实是通过唐鸾和太子搭线所成,无论实际如何,至少在大部分人心里,明察所归太子,蕊合楼归四皇子。
或许是因为这一道,四皇子对明察所一直敌意不小,虽然跟陈安道也没见过两面,可已然一副势同水火的模样。
陈安道冷淡道:“前日风寒新愈,不敢饮性凉之物。”
“不喝?看来你跟他们那今时禅宗的关系也不过如此嘛。”四皇子逮着此事像是过不去了,又看向杨心问,“那你呢,既已落座,要不要代你师兄喝了这茶?”
杨心问觉得这人病得不轻:“茶不是你泡的,请也不是请的你,怎么,这茶你家卖的,这么紧张有没有人喝?”
四皇子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问是不是我家卖的,问得好,问得实在是太好了。”
他不怒不恼,反倒是看向了太子:“我也一直想知道,这忘甘寺的白梅茶,到底是今时禅宗的茶,还是我们张家的茶?”
“这天下。”他顿了顿,随即将自己面前那杯端了起来,往冰面上泼了出去,“究竟是你们的,还是我们的?”
“殿下!”
一声悲鸣,衡阳公几乎是扑在地上,怆然道:“不要再与仙家为难了!这茶自然是今时禅宗的茶,却也是圣上的茶,仙门与朝廷本就是同侪相济,又何必非要分个你我呢?”
那滚烫的茶水泼出来,融化不了冰面,自己也不过顷刻之间便成了冰的一部份。
张玢冷笑一声:“皇兄,你是太子,你要继承未来大统。可你的子民不晓君父只认仙师,普天之下皆是仙门一手遮天,今日无论是谁人与他联手,来日都必成其傀儡,这般的皇位,你我争来做什么?”
衡阳公面色苍白道:“殿下慎言。”
“慎你狗屁的言!”张玢猛地将杯子砸在地上,青瓷茶盏刹那间破裂,“你蠢笨如猪,真当你去明察所的事他们一无所知!今日你以为是和姓陈的围剿我皇兄,可谁知他们是不是一样的主意!”
“哪怕今日活的是我们——”他咬牙切齿,青筋外露,“他们今日能把太子当牲畜宰了,明天也能把我当畜生,我是北岱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仙门养的一条狗!”
杨心问挑眉,已是抽剑出来:“当狗当了那么些年,今日才觉得屈辱?是当真打算用两条腿走路,还是叫旁的人收了,才在这里对着原主狂吠?”
他站在陈安道身前,剑指张玢,却是将注意大多落在那太子张珣身上。张珣一身的魔气几乎到了呛人的地步,寻常魔修到了这个境界,早已学会了内收魔气,很难叫旁人一眼看出,可这张珣分明分明已有此等功力,却似是夸耀般地将浓郁的魔气外泄。
张珣微微蹲下身,拣起了其中一块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