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往玄关地面扫了一眼,没看见宋拜山的鞋子,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回宋
思听身上,方想说些什么,但是话过了一遍脑子,又觉得不大合适。
转过身,他挥手告别:“好好休息,不要再乱跑了,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
两人前几天就加过了联系方式,不过宋思听一直没有给他发过消息,眼下,宋思听也不打算发,闻言,她随口敷衍了句:“好。”
看见李牧迁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宋思听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怔然。
良久,叹气声回荡在安静的室内。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李牧迁才迈开步子,接着向楼下走去。
看了一眼身上已经不成样子的白衬衫,洁癖使然,他微微拧眉。
但没有时间管,出了小区门,拦了辆车,李牧迁淡声报了地址。
车子又向医院开去-
晚上宋拜山下工回来,陡然看见宋思听身上包着的大片纱布,也是吓了一跳。
虽然平日里疏于对自己这个姑娘的管教,但宋拜山是切切实实地将宋思听放在心尖上紧着的。
见一直护得好好的宋思听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拉着宋思听细细盘问她身上的伤是哪来的。
宋思听自然不敢说真话,毕竟自己去台球厅的事情要是被宋拜山发现了,肯定少不了一顿训,再加上之前听李牧迁说的,她爸让他帮忙看着她。
即使知道她爸是明事理的人,再加上自己去台球厅的事情扯不到李牧迁身上,但是宋思听还是有点莫名地有点害怕宋拜山因着这事怨到李牧迁没把她看好。
所以,宋思听在宋拜山回家之前就已经和自己那几个朋友串好了说辞,就说是出去玩,不小心摔倒擦伤的。
有她说谎不脸红心态的态度,再加上几个朋友在电话里做佐证,宋拜山相信了她的话,又惊又怨地训了她几句,让她出门玩小心一点,多大的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云云……
虽然宋思听将受伤过程改编了一下,但是后面那段,李牧迁带着她去包扎,再给她送回家的事情,她是原原本本地同宋拜山复述出来了。
听完事情始末,宋拜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该好好谢谢你小李哥哥,为你忙前忙后的,等明个我给他买个礼物,你当面给他,别扬了二正的,好好给人家,还要好好道谢,听到没。”
“听到了,”宋思听坐在沙发上啃苹果,应了一声。说起李牧迁,她脑中又浮现今天在医院里看见他的画面,当时的疑问重新翻出,她扒着沙发扶手,问宋拜山,“唉,爸,问你个事呗?”
“有啥事就问呗。”宋拜山翻着手机,思索着要给李牧迁送什么比较合适。
宋思听见他没抬头,面上态度还极其敷衍。她不由地扬了声:“哎呀,别看你那手机了,看我,认真听我说。”
“听着呢,听着呢。”带着不耐地语气摆了摆手,宋拜山却也把手机收起来了,视线转向宋思听,问,“到底啥事?”
“这样的,我不是在医院看见的李牧迁嘛,当时他手上拿着报告单,我看了一眼,好像是什么检查报告,但我看他好像没什么身体问题的样子……”
宋思听说道这停了停,斟酌着用词。
闻言,宋拜山却了然。
想到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唉,这个啊。”
他说:“应该是他妈妈的报告单。”
“他妈去年查出肿瘤,因为这个他家砸进去不少钱,我去年听说了,给他爸发了奖金涨了工资,想着能帮一点就帮一点,但一年过去了,还没治好,听说还恶化了。”
“他能来给你做家教也是这个原因,我给他的课时费比市面上的高上一点,能让他们稍微负担点医药费。”
宋思听被这个消息冲得有些缓不过神。
想起自己一开始不愿补课和李牧迁对着干的场面,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顺着宋拜山的话喃喃道:“那为什么不借他们点钱……先治病再说。”
深深看了宋思听一眼,宋拜山语气有点沉:“姑娘啊,你要知道,世界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了。”
生老病死,人间常情。
苦难病痛每天都在各地上演,医院里,教堂里,街头巷尾,大大小小的房间里,塞满了各种的愁绪。
不是不帮,是帮不过来。
宋拜山一个厂子里几千员工,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要是都慷慨解囊借钱出去,开了这个口子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到后面,源源不断,数不大清。
社会隐形的规则太多,在规则之内给予最大的帮助,已经是宋拜山的极限。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人生在世,走各自的修行。
命运的指针指向哪里,非你我可以轻易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