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过饥饿的滋味,不会和自己肚子赌气。
晏元昭看到她风卷残云地消灭两碗饭,终于领悟了白羽所说的能吃能睡。若说以前的沈娘子饭量像只小猫的话,那对着粗劣饭食大快朵颐的这位,就是一头猪。
吃那么多,为什么不长肉呢?
晏元昭皱了下眉,对自己冒出这种念头感到气恼。
但这个情景实在似曾相识。
他和她在公主府一同度过的那些夜晚,就是在这样的明烛下,他读卷宗,她在旁吃东西。
不同的是,那时的她吃得很安静。而现在——晏元昭又皱起眉——因为她发出的呼噜呼噜喝汤声。
他也有些想吃东西了。
沈宜棠吃完,盘腿坐回地铺,迎着晏元昭的双膝,软声道:“晏大人,我请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她求他的时候,倒不忘摆出点沈娘子的娇柔作态。
晏元昭垂落眼眸,“说。”
“你能不能派人帮我给会仙楼的老板娘捎个信?她姓桑,是我朋友,就是她拜托我顶替舞姬来刺史府跳舞。”
“你给她报信,想让她来救你?”
“不不不,”沈宜棠解释,“我是让她不要来救我。她听说我成了巡察使的宠姬,肯定会着急担心,想方设法来接我出去,我想和她报个平安,说我是自愿的。”
晏元昭道:“你似乎多虑了。据我所知,曲岱通知会仙楼时,桑千娇并无异议,她一句都没问过你。”
沈宜棠一愣,“真的?”
晏元昭淡淡看她,“我不像你,把骗人当家常便饭。”
沈宜棠忽略掉他的嘲讽,纳闷儿道:“不应该啊,以我和她的交情,她不可能不闻不问,尤其我还是因为帮她的忙才被你掳走的!”
晏元昭对她用的掳字很不悦,薄声问:“你和她是什么交情?”
“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她也漂泊了不少地方,近几年才在河东立住脚,接手了会仙楼。四年前她将会仙楼重新修缮,我还来给她捧过场,这次来河东也是受她邀请。说起来,我好些衣裳钱财都在她那儿放着呢,她至少应该派个人送来啊”
沈宜棠疑惑不解,晏元昭的思绪也搅动起来。
“四年前你来河东,就是那时你和面具人搭上了线?”
沈宜棠有些意外他提到此事,“对,我当时住在会仙楼,刚好面具人的手下在楼里找和沈娘子容貌相似的女子,我被他们瞧中,不久就进京扮沈娘子去了,千娇姐还怨我没在她那儿多待几日。”
“四年后,又是她把你叫来河东,同四年前的结果一样,不久后你出现在了我眼前。”
沈宜棠点头,狐疑道:“你在怀疑什么吗?”
晏元昭手指轻点膝盖,“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是巧啊,老天爷太喜欢作弄人。”沈宜棠叹口气,“偏偏我来河东,你也来河东,偏偏那个叫霓裳的舞姬突然生了热病,叫我替了她来跳舞,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叫苍天有眼。你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
惩罚沈宜棠蓦地想起以前他也常说这个词,但那时他给的“惩罚”是情趣,现在却是切肤的痛楚。
太阳穴又是一阵针扎似的痛,晕眩伴着高热袭来,沈宜棠闭上眼,用指骨一下一下敲着额头。
晏元昭看了一会儿她满脸通红的难受样子,忽地把她手拍下去,手背粗暴地横上她额头。
沈宜棠莫名挨了他一下,以为他又生气了,唰地往后挪动,蹭到屁股上的伤处,又是嘶地一声叫唤,蜷曲起来,欲哭不哭的,可怜极了。
晏元昭手一触即离,移开眼,“去拿帕子浸了热水敷一下。”
“不用,没那么难捱。”沈宜棠声音有些哑,又朝他凑了凑,“你要是忽然对我有了那么一点点怜悯之心,能不能今晚别让我睡衣柜了,让我睡地上行吗?”
“可以。”
沈宜棠立马笑起来,“谢谢晏大人。”
一会儿和他剑拔弩张,一会儿又和他说说笑笑。没心没肺,没脸没皮,没底线没原则,这种祸害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晏元昭气闷,不由也抬手揉上太阳穴。
“晏大人,刚才说到巧,其实还有一桩更巧的事。”沈宜棠难受劲儿过去,从怀里拿出她的银酒壶,壶腰上的象牙已被她取下,“我的宝贝酒葫芦,怎么被你捡去了?”
“这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