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嫌自己的官当得太稳了,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讲到这里,韩濯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不过,最关键的东西没了。”
“什么东西?”
韩濯惋惜道,“老太监说,当年太祖爷处置完永王,怒气未消,为了彻底抹去这个儿子存在过的痕迹,下了一道密旨,将所有与永王府有关的文书,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陆云蔚的心微微一沉。
韩濯看着她,连忙从包袱里拿出另一卷稍小的卷册,说道:“不过还是找到了些东西,图纸属于王府机密,被太祖下令烧了,可这份工部的匠人录,是当年营造司的普通存档,不归内府管辖,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这册子上,记录了所有参与修建永王府的工匠名单和籍贯。韩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线索都没有强吧?
木匠、石匠、瓦匠、漆匠……
陆云蔚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这一行是……
江南苏州府,水利巧匠,许一山。
若她没记错,刘宏的夫人许氏,正是江南人士,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她不信。
她正想着,韩濯那头终于憋不住了,“哎,说完了我的,也该说你的了。”
从见到陆云蔚开始,他就一直好奇这事,“刘宏的棺材里,是不是空的?”
“尸身完好,是我亲眼见到的。”
韩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兴奋道:“我懂了,有两具尸体,一具在棺材里,一具在池子里,一真一假。”
这小子,脑子转得倒是不慢。
韩濯只知道有两具尸体,一真一假。
可陆云蔚却知道,小厮刘三第一次在池边撞见诈尸,是在刘宏头七那夜。而张妈妈供认,她们毒杀孙枫并将其弃尸,却是在那之后的事情。
这意味着,在孙枫的尸体被扔进莲池之前,那池子里,就已经有过一具尸体了。
刘宏的尸体在涿州,孙枫的尸体后来才被扔进去。那么,刘三最初看到的,那个被误认作刘宏的人,又是谁?
刘府里必然还有一具没有被发现的尸体。
究竟是谁将他杀死,并穿上刘宏的寿衣,沉入莲池,并且制造出头七诈尸的假象,这个人必须对莲池的机关了如指掌,也非常熟悉刘府上下。
这个人……会是谁呢?
韩濯还沉迷在自己的推理里,又不满足道:“这差事可太有意思了,下次再有开棺这种事,可得叫上我一起。”
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你觉得这很有意思?”
“当然了!”韩濯理直气壮。“跟着你,总能碰上些平常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的怪事。”
……
她好像被这小子内涵了,但又找不到证据。
没再接这茬,陆云蔚站起身,“茶喝完了吧?”
“啊?哦,喝完了。”韩濯连忙把杯子里剩下的山楂陈皮茶喝掉,一大口下去,酸得他龇牙咧嘴。
“那就走吧,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寿全堂。”
事到如今,张妈妈没必要再扯谎,一套寿衣,对应一具尸体,刘宏的寿衣是周管家定的,孙枫的则是她亲手缝的。
那么,头七夜的那具尸体……
它的“新衣服”,又是谁去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