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什么都不清晰,大脑对图像的加工容易无限夸大,这种夸大甚至影响了她的听觉,幻听一闪而过,安鹤仔细听时又什么都听不见。她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防备心让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弛。
贺莉女士忽然俯下了身子。
安鹤颈上血管暴凸,如果贺莉女士做出什么反常举动,她会拔刀相向。
就在她按捺不住的瞬间,这名妇人越过安鹤的头顶,伸手按住了后面墙上的电闸。
啪咔。
电闸拨弄两下,屋内的灯光骤然被点亮。
突然的光线刺得眼睛酸疼,安鹤不得不眨眼,她立刻抬头注视贺莉女士,发现这位女士并没有在笑,整张脸如祈祷时那般平静,只有那双显出病症的红眼睛真实存在。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女士身上,面前站着的只是位寻常的妇女。
幻觉?
安鹤汗流浃背。一是为这诡异的瞬间,二是为她差点动手杀了人。
贺莉女士并没有留意到安鹤的动作,她站稳后随口抱怨:“罗拉,你能和荆棘灯反应一下吗?用电高峰期,西区的电压经常不稳定。”
“我们的后勤部队已经在解决了。”罗拉对刚刚的诡异毫无察觉,她甚至还略感意外地瞥了眼额上出汗的安鹤,感到奇怪——你有事吗?
安鹤悄然放好军刀,不理会罗拉,身体仍旧紧绷着坐在椅子上,心中快速思索。
伊德是不是说过,让她不要和教会的修士接触,说待在一块症状会越来越严重?
安鹤以为是伊德随口一说吓吓她,难道这也是真事?
她出现幻听幻觉了?
安鹤无法忽略自己的判断,她盯着贺莉女士,问她:“女士,你刚刚有感觉到身体不适吗?”
“没有。”贺莉女士面露疑惑,“怎么了?”
“没事了。”安鹤心中生疑,但贺莉女士并没有任何做戏的样子,安鹤决定先将这件事搁置在一边,问问红衣使徒的事情。
她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祈祷词:“游走在梦境的红衣使徒……”
祈祷词还没念完,贺莉女士的眼神突然出现了光亮,整个人变得神采飞扬变得极其有活力。她探出双臂似乎想抓安鹤的手,被安鹤不着声色地躲开。
女士不甚在意地高喊出声:“这位朋友,你也信教吗?”
安鹤松了一口气,原来女士是在确认同好。
她不信教,安鹤忍着没有把话说出来,她需要借助眼下的情况套一点线索:“女士,你梦见红衣使徒了?”
——骨衔青那个家伙,果然到处潜入别人的梦境。
“噢,仁慈的主。”贺莉女士略显遗憾,双手交叠地放在胸前,“我还没有资格梦见红衣使徒,那是我的祷告。我还在赎罪阶段,你瞧,我的身体正在得到净化。”
她拉开脖子上的旧围巾,上面布满了细小的红疹,像经络一样顺着颈动脉往上蔓延,看样子再过些日子,就要爬满脸庞。
“我以为您见过了。”安鹤装作虚心请教。
贺莉女士耐心解释:“红衣使徒是神的代行者,虽然掌管神权的修士都穿红衣,但传说中只有最高级的使徒才可以在梦中游走。能梦见红衣使徒就说明被神指引了,我还没有这个福分。”
这么巧?
安鹤眯起了眼睛。红衣和梦境,和骨衔青都有关系。
因为安鹤刚才的试探,贺莉女士对安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端详着安鹤的脸庞,回忆起来:“我在海狄的车上见过你,你现在加入荆棘灯了是吗?”
“是的女士。”安鹤耐心地回答,看来贺莉女士仍不知道自己被罗拉利用过。
“那我可以在你身边坐下吗?你们这些获得恩赐的战士,不会被我们的神罚影响。”
贺莉女士非常有善心,在确认安鹤不会被真菌影响后,才坐在了安鹤的旁边,再一次微笑着拉起了安鹤的手。
这一次安鹤没躲。
安鹤注意到贺莉女士的用词,“获得恩赐的战士。”原来,敬爱荆棘灯和信仰教会并不矛盾,因为“神的恩赐”这层滤镜,她们甚至比一般的民众还要更加爱戴荆棘灯的成员。
真是歪打正着的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贺莉关切地问。
“安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