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讲非洲动物大迁徙,坦桑尼亚,草原,数百万动物跋山涉水几千公里只为寻找到合适的新家园,故作神秘的音调,讲角马总是面对重重危机,却坚韧不拔、自我鼓励、乐此不疲。
越听越来气。
抱着胳膊的陈序青低头,用大拇指摁摁眉心,真是人难受的时候听什么都像在被内涵。
经过坐车时候的思考,陈序青消气了或者说是放弃了——她再气,也回不到池宴歌做决定前,她再气,也无法肯定以后再遇到相同的事情池宴歌会把她纳入分担选择的范围。
反正池宴歌独立惯了,她又何必自找难受,到忍不了的下一次她俩直接分手算了。
都轻松。
她这么想着,池宴歌突然来拉她的手,她躲开,池宴歌又再次试探,她转眼瞪,池宴歌的动作就停住。
看惯了池宴歌自信笃定的样子,这会儿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慢的感觉,又让陈序青觉得挺搞笑的。她低眼,鲜少出现这样明显紧张表情的人指尖上贴了张新的邦迪。
加上这会儿,客厅里飘着时有时无的番茄清香。
——怎么,在骗人回不了家的时候,其实是在家里练习切番茄?
陈序青起身往厨房走,厨房案板平放,其上摆着一颗切得七零八碎的番茄,陈序青肩靠着厨房门,有时候也不太明白,做手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每次下厨就像要毁了这个厨房似的。
陈序青听到身后池宴歌跟过来,平心静气地问:“大半夜哪儿来的番茄。”
池宴歌在陈序青身后一步的距离站住,她看陈序青紧绷的侧脸,手抚上自己指尖——她的手指是白天开会试掰安瓿的时候伤的,她也挺少在意这些小伤,这一刻,突然挺感谢硬塞给她一张邦迪的人,还有半小时前坐在沙发上琢磨时刷到的“如何跟生气的女朋友正确卖可怜”。
刷到的时候快速滑过。
看看陈序青坚持不回的微信,又倒回去,连评论区都看了个遍。
摸出邦迪,站在客厅灯光下皱眉给自己手指缠了一圈。
“买的。”她说,“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陈序青怼她:“哦,早就计划好骗我了呗。”
“没有骗你。”池宴歌陈述骗局的思路都格外严谨,“刚回来密码不正确,跟你发完消息才想起上次你改过密码,不过,看你有可能会来才没说后面的,想等你到了再跟你解释。”
看看,池医生的嘴这会儿又多能说啊,把圆的都能说成方的。
陈序青放下手,走进厨房,到水槽边洗手:“你用番茄想做什么?”
“番茄鸡蛋面?”
陈序青看池宴歌一眼,后者的表情十分不确定。
陈序青:“面买了吗?”
池宴歌摇摇头。
行。猜到了。
陈序青开火,倒轻油,把番茄放锅里熬汁,池宴歌被她指派在她旁边低头点外卖。
锅里响着呲呲呲的油煎声,两人站在一起,又都不说话,默契地只盯着越来越瘪的番茄看。
陈序青右手拿着铲子,不时翻动一下锅底,翻第五下的时候,她问:“手上伤口疼吗?”
池宴歌站她身后一点,还穿着晚上吃饭时的那件低领针织毛衣,陈序青的话就像一个安全信号,让池宴歌的双手小心地从陈序青身后环住陈序青的腰,下巴轻轻靠在陈序青的肩上,看着陈序青熟练的动作,轻声跟陈序青道歉:“对不起,这样把你骗过来。”
陈序青这回没挣扎,让池宴歌抱着:“刚才还说没骗,池医生的话我到底能相信哪句?你的面买好了吗?”
“嗯,买了,还有十多分钟到。”池宴歌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像震在陈序青的肩上,陈序青不用转头看也能想象,池宴歌一定是用那双漂亮又擅长控制人心的眼睛,沉沉地盯着番茄思考,“陈序青,别的事我不想骗你,你知道的。”
汤汁热腾腾地在锅里冒泡,陈序青关火,退步抵开池宴歌的拥抱,又去水池边洗手,泡沫在手上冲掉,她没看池宴歌,只轻念:“我知道?”
面煮好已经是二十五分钟之后的事。
一人一碗,面对面坐着,池宴歌低头挑了一筷子,尝一口,就夸好吃。
陈序青没理她,只提醒:“下次别心血来潮想煮面了,你不适合。”
被嘲讽了也不恼,池宴歌笑说:“嗯,知道了。”
“明早你是不是可以晚点出门?”陈序青又问,“上午是你们院里什么职称年度评审会?”
池宴歌没回答前半句,温柔问:“你知道?”
“知道一点,我听蒋橙说的,不是对你们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