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这说话大喘气的,想吓死人呀!”几人又坐了回去,“你怎么吃那么快,刚刚不说不饿吗?”
黄燕燕脸色涨红,丢了一回脸,她更不乐意说自己是因为心急要吃热豆腐,结果被热豆腐差点燎了一嘴的泡,幸好发小还有良心,于荣芳出来打圆场:“这麻婆豆腐就是特别烫,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烫得不行,你们吃的时候小心点!”
一番话把黄燕燕的窘境给岔了过去,她脸上的温度慢慢平复下去,见所有人都开始吃饭,没人注意到她,她这才赶紧下了一筷子。
动作都温柔了许多,小心翼翼把豆腐包裹着米饭,轻轻塞进嘴巴里。
还是有一点烫,微微张开嘴,让那多余的热气儿散出去,而此时花椒与豆瓣酱咸鲜麻辣的滋味已经完全将豆腐层层叠叠地裹了起来,肉香,豆香,与带着淡淡竹香的甑子饭混合在一起——
太好吃了!
黄燕燕吃得根本不想放下筷子,岂止是她,所有人都来不及再多交谈什么了,一门心思放在了面前那碗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让人神魂颠倒的盖饭上。
见几位客人大快朵颐,宋明瑜这才放下心来,吓死她了,不知道还以为店里出什么事儿了呢。
夏娟给她端了杯凉白开过来,宋明瑜拉着夏娟在旁边坐下:“夏阿姨,你也歇着,等会咱们要一口气忙到下午吃饭呢。”
夏娟“哎”了一声,把双手擦干净,在椅子上坐下,阳光微微洒下来,她的脸上就好像蒙了一层金光,这难得的晒太阳悠闲时光,她也不知道做什么。
想说做点什么吧,一抬头,却和人四目相对。
几个三班倒刚下班回来的车间工人走到胡同口,几人都住胡同里,说说笑笑下班回家,其中就有夏亚军,见夏娟抬起头来,那几个工友都和她打招呼:“娟儿,忙着呢。”
夏娟应了一声,宋明瑜笑眯眯地把话头揽了过来:“几位叔叔刚下班啊,要不要来尝尝看我家的麻婆豆腐?夏阿姨做的,可好吃了!”
工友们和宋明瑜都打过交道,笑呵呵地调侃:“小宋啊,叔叔上个月下了馆子,你婶婶这个月想起来都还打我呢,等啥时候发工资了,一定来尝尝!”
唯独夏亚军撇了撇嘴,不愿意接话,宋明瑜也没在意,笑容满面地跟这群长辈们寒暄了一会儿家常,工友们这才挥手道别,往胡同里头走。
几人都对宋明瑜感官不错,平时闲聊没少提到宋明瑜的小饭馆,都觉得这姑娘厉害得不行。
开始谁也没想过她做盖浇饭真能做起来,现在人家连帮工都雇上了,“亚军啊,咱哥几个是下不起那馆子,你家现在条件可不差,不去照顾照顾生意呀?你妹妹可在人家小宋那干活呢!”
胡同里谁不知道夏亚军和夏娟不对付,只是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宋明瑜这姑娘不声不响的,突然就宣布夏娟以后要在小饭馆里帮工,大家都觉得厂里传得有问题——这怎么能是刺儿头呢?
这明明是有胆量有勇气,这姑娘能顶事儿!
不过夏亚军的心情嘛,显然就没那么好了。
“去什么去,有什么好去的。”夏亚军没好气,“就是个个体户,说不定哪天投机倒把办公室的就来把人抓走了,以后想做啥都做不成!”
他总觉着这几个人话里有话,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快步走开了。
剩下几个工友挤挤眼睛,他们还真不是在揶揄人,夏娟大伙儿又不是不认识,邻居一场,又可怜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多感叹两句而已。
夏亚军这么敏感,听起来不像是真的看不上宋明瑜的小饭馆,倒像是看不得人家好,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亚军这人,就是听不得实话。”
一道麻婆豆腐,就给他膈应到啦?亏他儿子都那么大了呢!
直到夏亚军身影消失,夏娟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她哪里不知道宋明瑜刚刚是在帮她解围:“明瑜,阿姨谢谢你了。”
“夏阿姨,我可没做什么。”宋明瑜笑眯眯地说,“我刚只是在帮小饭馆宣传,可没什么别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看店里坐着的那桌女工人,有些稀奇。
别人吃这盖浇饭,要么就是大声称赞,要么也是聊得热火朝天,这年头不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又没有什么方便的通讯手段,朋友之间出来吃一顿饭,那恨不得把十年的话都给讲完,可这一桌怎么不说话,肩膀还抖呢?
这天气也不冷吧?
……
于荣芳忍笑忍得很辛苦,肩膀一个劲儿地抖:“我说燕燕,你真想吃就再添一碗不行吗?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想吃就吃,没人笑话你。”
“谁说我要吃了,我就是问问!”黄燕燕还在逞强,“这麻婆豆腐口味……也就那样!”
“燕燕,你要求还真是高啊,我觉得挺好吃的呀。”一开始还跟黄燕燕一个战线的喇叭裤却“叛变”了,“你不添饭就算了,我要添,诶你们要不要?”
“要!”
“我也要。”于荣芳看向黄燕燕,“燕燕,你真不要吗,我们几个都要添。”
“……我要!”
黄燕燕最终还是败退了,不是她意志力太薄弱,而是敌人太强大。
她也不是没吃过麻麻辣辣的豆腐菜,她妈以前还在家里找过保姆专门做饭,可是那些味道跟眼前这一碗比起来,根本就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