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瞧着他诡异的脸红,又道:“要寡人出兵也好。你叫人将其余六国的玺印送至燕宫,寡人便可即日出兵。”他冷淡笑:“以大燕之军威,不用你秦军一个子儿,三个月,便可擒住赵洄老儿。”
秦诏不吭声了。
他父王兵略过人,这样自信,定是想到别的破局之法了。再者,交还玺印,恐怕不妥……现如今,他还得靠着玺印“谋生”,不能全听他父王的。
“父王……待赵国打下来,我再一起交还给您,难道不好?”
“不好。”燕珩拒绝,而后又睨他:“如何?眼下这是舍不得了?还是说,你做了寡人的俘虏,竟也敢讨价还价?”
秦诏沉默,任他将手收回去,心里有苦说不出。
若他现在敢说个不字儿,他父王非得杀了他不行。
胆敢在人眼皮子底下造反?秦诏还没有这样的底气。更何况,他满心里都是燕珩,哪舍得叫人伤心?
“玺印送至燕宫,至多半个月。秦诏,寡人这便唤人,替你……备好纸笔。”
燕珩神色平静,声息也缓慢、柔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叫你手底下的那几个糊涂虫,少使些卑劣手段,乖乖地把东西送过来。”
秦诏抬眼,望着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哑了火……
燕珩便又轻笑起来,俯身下去,吻了吻他的眼皮儿,柔声哄骗似的:“我的儿,你想要江山?——”
“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你还小,未必端得动。做寡人的‘好孩子’难道不好?你乖乖听话……寡人将那鸣凤宫也赏给你,再不给别人住,可好?”
秦诏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便怔在那里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燕珩,惊觉他父王的野心与恐怖之处。
燕珩却只是微笑,云淡风轻。
仿佛这样事关天下的褫夺,只是帝王点选膳食一样。
对于燕珩而言,如今此刻,时机刚好。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便将秦诏费尽了力气与心机打下来的“战果”收缴入怀,再大手一挥,号令群雄出兵,弹指间便可灭赵。
九国五州,天下疆土,不过囊中之物。
燕珩本是想放这只纸鸢……自由去飞的,可他总是这样受伤。帝王心疼,便只能另寻他法,自此,将他珍藏在华贵宫苑之中,作个安稳太平的公子。
那是许久之前,便压下去的愿望。
如今,他秦王也做了,风光与威名也得了,再没什么理由放他走了。
秦诏紧紧扯住燕珩的襟领,将额头贴在他脖颈上,那声音有点发紧:“燕珩,你……我知道你想留下我。但是,只剩赵国了,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一定将所有的东西都献给你,我保证。”
说话间含着恳求的热息,落在脖颈发痒。
燕珩喉结一滚,却仍旧压住心底情绪,缓缓笑道:“不必了,秦诏。那样,实在太慢,寡人如今……已等不及了。”
等不及想要天下,也等不及想要你。
秦诏轻轻松开他的衣服。
心里坠落似的——
完了!
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姬如晦这个蠢东西,岂不是阴差阳错将他送到虎狼之地了?他还以为燕珩这样宠他,定会放些兵马给他呢……没承想,兵马没要到就算了,连自己也要被扣下了!
他忘了。眼前这位,不只是他父王,还是这九国五州的天子。燕珩腹中藏的,不全是爱,还有数不尽的帝王心计。
燕珩微微笑,站直身来,“不急,寡人给你时间,细细思量、慢慢……考虑。”
秦诏不敢说话,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转过身,缓步朝外走去。
他腹火焦灼,冲着人的背影,急急地唤了一句:“燕珩,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是吗?”
“你只说相信我,叫我去夺、去抢。实际上,你没有一日的相信过……你只等着我奔闯四处,打到尾声,方才出手,坐享渔翁之利,对吗?”
那背影一顿。
“你只想叫我为你打天下。现在——只剩下赵国,就在你眼前,你便不需要我了!只想叫我乖乖地听话,留在燕宫、做你的宠物是吗?”
燕珩没说话,微微侧转过脸来。冬日里霜白的光影打过去,映照出他华丽而冰冷的面容。
秦诏忽然带了哭腔,仿佛被人辜负的良家妇男似的,凄惨问道:“燕珩,你喜欢的,就只是一个听话的宠物吗?你忘了我是秦王吗?你竟这样害怕我长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