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襄变本加厉,语气尖锐。
“你要疼。”
“好。”
她又不满意了,冷声指责。
“不准说好。”
“襄襄……”
容衮把她往怀里拢,要将她揉入骨血般拥抱,试图唤回陷入魔障的妹妹。
他的体温从四面八方罩下,熨得她五内如焚,混沌情绪疯涨至顶点。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他们的距离压缩至睫毛几乎能相触。
谁都没有眨动,如他们同等继承的倔傲。
容襄的语气忽然退潮般恢复平静,缓声讲述自己的担忧。
“如果几个小时后醒来,我什么也不记得,连自己是不是还在思考都不知道…怎么办?”
这话像一把重锤,砸得容衮的心粉碎。
他痛苦得呼吸都停止了几息,仍试图维持兄长的稳重姿态。
“不会的。哥哥会让最好的医生过来…”
容襄看着他眼角的泪,觉得自己心底的焦躁莫名消退了些。
她继续说。
“如果有一天我认不出你了,就当我死了吧。”
容衮怔怔地看着她,似是没听清入耳的内容。
死亡,是他们间的禁忌话题。
容襄用最轻盈的语调,请求将她抚养长大的人抹去她的存在。
容衮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眉眼中的脆弱再难掩饰,胸腔内那颗心脏像是皱成一团又炸开,跳得失律而疯狂。
对外从容不迫的容氏家主,在这个暗夜、这三个月的许多夜里,惶然如失去神明指引的信徒,随便一句梦呓就能把他扯入被弃绝的炼狱。
真好玩。
无所不能的兄长因她而颤抖,让容襄享受地弯起唇角。
容氏遗传的不止基因病,还有端美迤逦的面容,这两者在容襄身上都发挥到极致。
即便在昏暗的卧室,重重床帏的掩遮下,她的一颦一笑仍柔妩得似人间阆苑荼蘼开。
但最美的,也是最易逝的。
像是命运为了平衡,为了塑造至美,而不得不附赠毁灭的代价。
正因如此,容襄的笑比她的泪,更要折磨容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