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拿着画笔的迟岛小心地在画稿上,添上最后一笔高亮。
画完后又观察片刻,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呼……搞定了。”
往后一仰靠上身后的墙,困得睁不开眼,下意识把画笔上的颜料往自己白衣服上抹,看胸口杂乱的颜料就知道她已经抹过不止一次了。
一旁还在调颜色的男同学听见,抬头刚想开口说话却先打了个哈欠:“哈——你弄完了啊迟岛,完了你也别睡,这可是背叛组织。”
迟岛闻言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你们也配和睡觉比?
男同学又打了个哈欠,手上机械地加着白颜料:“我懂这意思了,居然这么不自量力,拿自己跟睡觉比。”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颜色调好了没?你都调了快半小时了。”另外一起深夜赶工的女同学从画架后探出头。
催完男同学,转头对迟岛说话的时候又换了语气:“迟岛弄完了?好快哦,好像每次你都是最先走的。”
迟岛没睁眼,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女同学啃了一口手里的方便面面饼:“但都这个点了,宿舍早关门了,是在外面租房子住吗?没有的话还是在画室凑合一晚吧,我带了毯子。”
迟岛又点点头,脑子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人家说了什么,睁开眼坐起来抓抓头发:“不用谢谢,我趴窗台上睡就行。”
搬着椅子走到窗边,趴窗台上闭眼前随口嘟囔了一句:“冯小辉别往死里加你那大白了,加四分之一份的群青。”
搅颜料的冯小辉下意识嗯了一声,起身去拿群青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再看向迟岛时她的呼吸平稳,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画室里挥之不散的水粉颜料味缭绕在鼻尖,哗哗的涮笔声和刮铲的咔咔声虽然不大,但胜在扰人。
可尽管这样,累极了的迟岛却不出几秒便睡沉了。
直到太阳堪堪升起,最早的那束光洒在迟岛眼睛处,她呼吸乱了半拍,睫毛投下的阴影轻颤。
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又被光刺到,快速眨眨眼,重新趴下把脸埋进胳膊里。
“早,醒了?”
“嗯。”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不凑近听都听不清说了什么。
半响,似乎是觉得不礼貌,迟岛也回了一声:“早。”
“不早了,这样也能睡到天亮,好厉害。”轻佻的语气像是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耳畔,即便话的内容很像是无底线的纵容,但上挑的尾音又让人莫名火大。
脑袋蹭着外套袖子,试图找个舒服姿势的迟岛动作一顿,头上支起来的呆毛却颤了颤。
暖橘色的阳光下,发丝被照得毛茸茸的,显得平时冷冰冰的人格外可爱。
“哈。”就连轻笑声都带着吊儿郎当的散漫意味。
实在受不了这鬼了,迟岛猛地坐起身看向身后,阴阳怪气回去:“笑什么笑,羡慕我能睡觉,还是羡慕睡眠质量好?”
烦死人,这几天每次睡觉都能梦见他。这鬼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一语成谶:就猜……以后的梦里会不会都有我?
空无一人的画室里,稿子撒了一地,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此时能看见空中漂浮的尘埃。
意料之外,这次良久都没有等到对方怼回来,迟岛有些迟疑,嘴角嘲讽的笑渐渐淡下去。
“喂,吵不过就跑?”
而对方却像是终于憋不住笑,扑哧一下笑出声。
迟岛一愣,随即皱起眉头:“笑什么,你这笑点能不能改改?真的很低。”
他笑得停不下来,空画室里回荡着低低的轻笑,少女蹙着眉,面露嫌弃地看向一旁没有人的椅子。
看似美好治愈的画面故而显得格外——荒诞。
迟岛:“……要不去医院挂个号?反正你出门不用坐车,挂号不用排队。”
笑声渐渐停下来,忽然间一股冷气猝不及防地凑近,来得毫无预兆,迟岛呼吸一滞,心跳都慢了半拍。
下意识往后仰,椅子腿划过地面带起尖锐的“滋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