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眼里的少年人必然家底殷实,方能如此自在,可惜不是人人有此幸。”谢梓有心试探,可惜对方神色如常,眼波平静。
“依你所言,那些为银钱折腰的伪君子还情有可原了?”
谢梓着实没想到有一天会和绑架自己的劫匪仿若品茶闲谈一般辩驳这种事,不过她乐的享受,“君子爱财非不可取,然合该取之有道。清白在己,风骨在国。”
史书种种,有太多自命不凡的读书人,以风骨自诩,行立坐卧、盥栉穿戴,事事讲究,却在家国大义面前弯下了腰。
“少年空有报国志,一腔热血聚心头;入仕未曾展拳脚,财帛权势先进眼。初心书中可得,始终官场难守。”
字字句句,听在耳,敲在心,谢梓没料到自己会从一个手持利剑的人嘴里听到这么一番话,对方还是个女子。
“姑娘似乎体悟颇深,难道也曾入过此道。”
“这话你问的不奇怪吗?”
如何能不奇怪,钺国虽许女子习武读书,但科举一途从未通过,宫墙之中尚有女官,但前朝之事,从大殿之上到府县之下,立国至今,从未有过。
可谢梓找不到别的问法,只得如此开口,想将这个话题延续下去,“奇怪与否在其次,只要姑娘懂我所问为何就值得开这个口。”
“都是做人子民的,父母官,为清为贪,治下的人最清楚,这其中的变化,他们自然有最直白的感受。”
说的是啊,官员更心改志,治下的一方百姓最先受到波及,奏表可以粉饰太平,但百姓疾苦不能。
“受教了。”谢梓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轻拂去上面的尘土,认真的拜了一礼。
对方纹丝未动,既未回礼,亦未上前虚扶她平整交叠拜下去的双手。
不过谢梓并不在意,又或者说她觉得本该如此。
若是对方开始和他推拉礼节之事,反而会让谢梓对她先前的言辞看轻几分。
“还有什么需要我回答?”
“不必了。”
谢梓并没有因为这三个字而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因为她很清楚事情并没有结束。
只是,不需要她再说什么,那她还能干什么。
人质?
等张衣阳来?
这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难有收获,徒劳无动。
显然,眼前的人是聪明人,谢梓看着桌上备好的笔墨,在心里感叹道。
“请吧,辰公子,将你自入开阳城的所历所见全部写下来,事无巨细。”
看来她先前猜测并无不准,这两个人果然是冲着张衣阳来的,更准确的说,是冲着张家来的。
很快,这个的猜测就有了进一步的验证。
她刚停下笔,桌上的纸就被抽走了,重新被放上来的纸,不再像上一张一样一片空白,等着她发挥。
新的纸上,罗列的问题,无一例外,全部和张衣阳有关。
甚至出现了“九层”之中,只有她和张衣阳两人时说过的话。
望月折桂,当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