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木坐在帐篷边的茶水摊上,看着远处值守的大理寺守卫,问:“你是如何说服他们轮换的?”
徐安丢了一颗花生进嘴里:“自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言相劝了。”
冯木嘁笑一声,显然是不信他那些鬼话。
这几日义庄里的味道愈发大了,皇帝说令锦衣卫彻查,可没说要让大理寺全身而退,锦衣卫不可能由着他们白占便宜。
这日,林衍带人将小通渠搅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一件不属于男人的珠钗。
下午时分,锦衣卫收队回到义庄集中。
林衍将那支珠钗丢给冯木:“去查是哪家首饰铺的样式。”
“是。”冯木领命。
“画像进展得怎么样了?”
徐安将几张画像递给林衍:“经历司给的那几个画师还不如之前大理寺的,根本无从辨认。”
林衍皱眉放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从义庄里跑出来的人。
“那些人怎么回事,都是认亲的人?”
“不是,大人,还未来得及跟你禀报,之前大理寺在认亲公告旁边贴了寻找画师的公告,今日是应召日,我们接手之后还未来得及撤下,既然都来了,我想着死马当活马医,重金之下必有莽夫,说不定能出奇迹。”
然而才这几句话的功夫,又有两个捂着嘴跑出来。
徐安眨了眨眼睛,尴尬地笑笑,然后拿出一张纸划掉两个名字。
不过半日功夫,二十三个跑了二十二个。
“大人,还剩最后一下,还是有希望的。”徐安一脸认真地胡说八道。
林衍沉默地走过去,徐安立马跟上。
两人刚一进门,便下意识站定。视线扫过幽暗阴冷的室内,原本掩盖的白布全部被掀开。
床位交错之中,一个身形瘦小的穷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安静趴在冒着冷气的尸体旁。
他穿了一身灰蓝色粗布衣服,头上戴着同样灰蓝色的抹额,鼻子处系了白色的用来遮挡气味的折叠手绢,不时看几眼那些可怖面容,,甚至上手按压几下,然后又在纸上落下几笔,画得专心致志。
徐安本想与守在后面的蒋必打招呼,话尚未出口便被对方放在唇上的手指示意安静。
林衍凝眸,看向那个作画的人。然而对方额头和面中全被遮挡住,使他看不清楚模样。
他将手背在身后,慢慢靠近。
徐安捡起散落地上的两幅画像递给林衍,无声地露出一个吾心甚慰的表情,压低了声音。
“大人,看来重金之下还是有靠谱的,先不说准不准确,至少这两人看着就很不一样。”
蒋必也走了过来肯定地说道:“此人看着确实还行……”
他话音刚落,便见那人突然捂着嘴巴向他们三人冲过来。
林衍眉头一紧,下意识摸向自己腰侧的佩刀。
下一刻,那人便胡乱推开了这几人,往他们身后的木桶跑去,紧接着又是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呕吐声。
蒋必讪笑一声,接着说道:“就是身子骨太差劲,吐得比别人都要勤。”
他忙跑过去,熟练地上前为这个唯一幸存的饽饽递上毛巾,生怕他跑路。
“饽饽……不是,小子,再坚持一下。”
——
沈珣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吐空了,接过毛巾随便擦了擦。
今日反正也画不完,在手的还剩最后一点了,速战速决吧,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明日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
她弓腰驼背,面色苍白又带着刻意化过妆后的黑,拿着画笔,双手晃荡着转身原路返回。
堪一抬眼,便见一人身形挺拔,容姿非凡,冠玉般的面容上眉目藏锋,又冷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