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傅玉呈有种骂人的冲动。
从摩托车停车场气冲冲走回车站警务室,桌上放着他眼熟的黑色双肩包。
“我们是通过这串号码联系到你的,”条格本摊开在桌上,警务员审量傅玉呈几眼,“你和失主是什么关系?”
又是这个问题。
傅玉呈几乎把拇指内侧抠出一个凹陷。
墨菲定律频繁发生在他身上,脾气再好也于事无补,更何况他没有陈妄那么好的脾气。
瞥一眼那个破书包,他计上心来。
如果他不认领,警务会进行失物招领广播,陈妄就有可能拿到。如果他认领了,陈妄永远拿不到。
于是他平静地交代:“他是我弟弟,叫陈妄,今年十九岁,昨天下午到的禺山。”
“包里的现金肯定追不回来了,你确认下其他东西都在吗?”警务员不疑有他,推给他登记簿,“齐全的话在这里签字。”
签好字,拎上包,傅玉呈心情大好,也不着急回去睡觉了,就着停车场的路灯,半躺在摩托车上翻腾陈妄的背包。
印象里,傅定国给陈妄买过一个书包,他记不清牌子,只记得傅定国从他手里偷走两千多块钱。
但是陈妄没要,偷偷把书包退了——钱给了苏小莹。
「2025晟05ls23ゞ」
傅玉呈恨得牙痒,“唰”地扒开书包,他倒要看看,陈妄这个财迷能把钱藏在哪儿。
然而包里空荡荡,只有一袋老式面包,一把用塑料袋裹着的牙刷,一顶老款毛线帽,一件洗薄了的内裤,和一身换洗的运动套装。
这就是陈妄这些年的全部家当。
把书包掏了个精光,傅玉呈才发现里面有个内袋,拉开拉链,里面是几封信,一百块钱,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坐轮椅的国字脸中年男人,旁边依偎着柔媚的年轻女人,后面站着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
两个孩子都白,矮一点的是缺乏运动的苍白,笑得眉目舒展,像个矜贵的小少爷。
高一点的是气血充盈的粉白,留着寸头,眼神冷厉,眼珠子后面好似盘斡着一条毒蛇。
照片在陈妄手里保存得不好,才几年光景,洁白的底色像被笼罩在夕阳下。
傅玉呈对着路灯细细端详,相纸表面的纹路里藏着不少指纹,兴许是陈妄在夜深人静时,反复摩抚留下的,右下角还沾了一块不明的血迹……
禺山天气多变,这会儿又下起了小雨。温度骤降,雨水打在身上,丝丝凉意渗进了皮肤。
冷,今年冬天禺山太冷了。
傅玉呈打了个哆嗦,抓紧收好东西,犹豫两秒,翻下摩托,跑回了候车厅。
陈妄已经不在那个墙角睡觉了。
“又上哪去了。”傅玉呈啧了一声,那股烦躁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皱着眉往边边角角的地方找,最后,在候车厅后几排发现了陈妄——正弯腰往椅子底下扒头看。
他以为陈妄掉了什么东西,就没喊,径自走了过去。但陈妄突然站起来,他反倒像做了坏事似的,倏地躲进了茶水间。
定睛一看,陈妄从椅子底下抠出个空的矿泉水瓶,放地上踩扁了,塞进了棉衣口袋……
傅玉呈呼吸都凝滞了。
陈妄从后往前,在每排座椅后面转悠,溜几排下来,身上的口袋里就塞满了塑料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