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陈妄的每个动作都在傅玉呈神经线上蹦跶,又脏,又累,又丢面儿,效率还低——简直是傻子。
傻子本人数了数自己的“宝藏”,挑起眉笑了,完全乐在其中。
傅玉呈冷哼,装可怜给谁看?
陈妄从快餐店门口捡到一个纸袋,把塑料瓶从口袋转移过去,一边装一边数,这一袋能卖十块钱。
早上六点多,头班火车也开始检票了。陈妄刚好拎着一袋塑料瓶走到大厅中央,被从四面八方赶来排队的人推来搡去,甚至有暴躁的人骂了句“好狗不挡道”。
人们乌泱乌泱挤到检票口排队,座位瞬间空了大半。人人都有目的地,唯有陈妄很是迷茫。
他逆着人流挤出去,却突然被逮住胳膊,几乎被拖行着向前。他吓一跳,以为自己捡瓶子犯了什么罪,迅速喊道:“对不起我不做了!”
“什么不做了?”那人扭过头,声音里沁着水气,冷丝丝的,“跟我走。”
看清是傅玉呈,陈妄的心落回原位:“去哪啊?”
“上车。”傅玉呈言简意赅。
“可是我没买票啊!”
几句话的功夫,傅玉呈就把他带到人工检票的队伍里,冷着脸把车票塞给他。
“你帮我买啦?”陈妄喜出望外,确认一眼信息,“怎么是到蓝滨的?”
“蓝滨市开放,你发展的机会多。”
傅玉呈说得客观,蓝滨是沿海城市,现代服务业发达,哪怕以陈妄高中肄业的学历,也能得到工作机会。
论发展和资源,比老家好太多。
“那好吧。”陈妄答应下来,心里却想着,等他在蓝滨赚了钱,就自己买票回家。
下一个该陈妄检票,傅玉呈把书包扔给他:“滚吧。”
陈妄点头道谢,然后随着队伍缓慢踱进检票口,没有回头,像一滴水流入大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他依旧很瘦,这几年没怎么长个子,身形和刚上高中的学生差不多。
那件棉衣于他来说,下摆和袖子都过于长了,像戏子的水袖,也像黑色的罩子。
傅玉呈还是第一次看陈妄的背影。
以前都是他大步流星走在前,陈妄跟屁虫一样在他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那时候他想,真烦啊,怎么就甩不掉呢。
现在终于可以甩掉了,彻彻底底地甩掉。
下扶梯时,傅玉呈无意瞄到电子大屏幕,表情僵了一刹,直接从下行的扶梯跑了上去。
“我弟弟不认路,”他找到刚才那个检票员,“我能下去看一眼吗?”
检票员忙得紧,语气不耐:“你得买站台票。”
傅玉呈被噎了一下,估算好时间,拔腿往售票处跑。
来回折腾一通,傅玉呈冒了一身汗。下去站台,果然两侧各停一辆车。两列火车几乎一模一样,车次号仅一位之差,发车时刻也是前后脚。
傅玉呈喘着粗气四下张望,终于在一列队伍里找到陈妄——那傻子果然排错了车。
傅玉呈气不打一处来,挺直脊背,每走一步都踏出沉重的闷响,那架势像是寻仇,惹得不少路人侧目。
大家纷纷躲开,队伍中间的陈妄就露出来了。陈妄单肩背着书包,手里举着一张纸正看得认真。
傅玉呈没管三七二十一,一下把人揪出队伍,掐着陈妄后颈把人领到正确的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