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提起王相。
原本齐心协力共同对付王相的两批禁卫,此刻已经敌对起来,刀剑互相指着对方。
楚绥咬紧牙关,太子简直是疯了!
这样的关头,王相竟然不能死?还要让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审查,这不是给王相逃跑翻盘的机会吗?
还是太子已经知道在解决王相后自己会骤然翻脸,所以救下王相,用来做抵抗自己的后手?
他已经分辨不清想不清太子目的到底为何,而他也从来没有一次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现在太子大部分军力在相府外面防守监察,相府里,是自己兵力更胜一筹,楚绥眼神一冷,就要下令让自己的人动手时,楚郁带着嵇临奚从门外走了进来。
“殿下。”燕淮抓着王相,半跪在地行礼,“王玚已经抓到了。”
“太子皇兄,你这是何意?”楚绥视线冰冷看了过去,质问道:“反贼却不能杀,难不成你也想陇朝江山颠覆吗?”
楚郁从与楚绥联手开始,就一直没有主动做过些什么,放任楚绥冲在最前面抢功,浴血厮杀,眼下楚绥身上已经被鲜血溅满,神情阴鸷充满杀气,他却还是一身皎洁,那地上的鲜血,甚至不曾接触到半点衣角。
这当然也离不开嵇临奚的功劳,他在太子身旁,便是从旁不小心溅上来的鲜血,都能被他及时用衣袖挡下,在他心中,太子贵不可言,旁人的鲜血溅在上面,都是不能的。
“王玚要杀,却不是现在。”楚郁淡声开口,“孤要带走他。”
“你敢!”楚绥因他进来放下来的剑,再次扬起,对准了他,“父皇传位诏书未现,谁坐上皇位还未可知,太子皇兄,你现在也不过是太子而已,就想显新帝的威风了吗?”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杀掉王相,话音未落,剑就已经扑上去,燕淮一手将王相敲晕,一手抓着人躲闪,一手握剑与他缠斗起来。
“传本王令,太子协助反贼,杀无赦——”那句杀气尽显的话刚一说完,门外就传来军队列队的声音,是蓬子安领的军队抵达了。
与之一起的,是穿着官服领着官兵的十几名朝中重臣匆匆进了房中,跪拜在地:“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还不住手!”其中一个一品大臣,厉声暴喝。
本在交战的双方人马,见这么多朝中重臣出现,不敢再继续动手,停了下来。
地上鲜血流淌,躲着的郭行桉与受剑伤的吕蒙看见外面蓬子安带领的军队,眼前骤然明亮,可眼见蓬子安带领的军队并无对战之意,反而立在外面分毫未动,心中生起不妙预感。
这份不妙的预感在浩浩荡荡的军队单膝跪下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时化为绝望。
郭行桉立刻就扑了出去,“蓬子安!你如何对得起相爷!你!”
楚郁眼神示意,云生出手,将郭行桉捕获,压在地上,轻车熟路掏出帕子塞进郭行桉口中,让郭行桉再说不得半句话。
吕蒙面色一白,跌跪在地上。
面前的一切,已经宣布相爷回天乏术,相爷败了,跟着相爷的他们也没有好下场。
“诸位大臣请起。”楚郁说。
十几位大臣站了起来。
楚郁道:“相府中人,涉案众多,如今人已抓获,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诸位大臣了。”
“诺——”
楚绥紧紧攥着手中的剑。
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子与他联手,他要的是王相死,但太子要的是王相活,他要的是登基的杀功,太子要的是王相身后的案功。
自己甚至连母妃给他的后手都没用上,就又一次输了,他想方设法抢功,想方设法厮杀,太子却只需用储君的身份请来朝中重臣,就能压在他的头上,让他抬不得半点头。
牙齿咬破舌尖,血从嘴角流出,他注视着楚郁的神色阴沉。
楚郁看了楚绥一眼,便转过视线,他本意是抢在楚绥对王相动手之前让燕淮抓获王相,用朝中重臣压制楚绥,再带着人从相府暗道离开。
但嵇临奚策反了王相从益州调来的那批亲兵,于是暗道那一条后路便不用再走。
这一夜众人不眠不休,白雪飘飘,官兵将相府中躲藏的人一个又一个捕获,众人都在雪夜中忙碌,楚郁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往来。
嵇临奚仿佛又回到多年之前,在王家那一夜。
那一夜他先是弃“美人公子”在风雪危险中不顾,只想自己逃命。
因他知道“美人公子”不会死,他自己却很是怕死。
后来他后悔折返,想要拼搏一把,撒谎说自己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