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的燕淮朝前看去,只见嵇临奚掀开车帘对云生说了什么,云生点头,而后回头,骑马走到他面前,“世子,我们在此休息片刻吧。”
“……好。”燕淮下了马,就要去车架前,还未等他靠近,他就见车帘掀开,嵇临奚先一步下车,回头伸手,从里面伸出的手,牵住嵇临奚的手掌,太子走了下来。
燕淮走近前,“殿下。”
楚郁朝他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云生也走了过来,军队原地休整饮食,官员已经在此等候,殷勤地将几人迎进驿站之中,准备吃食。
若是从前,嵇临奚必要耀武扬威威风凛凛的摆弄一切,意气风发地吩咐驿馆里的官员怎样做送哪些菜上来才能伺候好太子,只如今他亦步亦趋跟在太子身旁,不发一言,气息也无比收敛,旁人乍眼一看,犹如路人一般。
官员也只以为这人是太子身边的不起眼的随从,前去询问看着更有气势的燕淮,燕淮随口吩咐了几句。
等了一会儿,饭菜送了上来。
于是嵇临奚不再不起眼了。
他一样一样检验有没有毒,炖蛊的莲藕排骨汤,被他端到面前,拿着勺子撇去上面微末的油水和一点残渣,舀了一碗清亮无比的汤,双手捧着到楚郁面前,温柔得的很地说:“殿下,外面寒,先喝点汤暖暖身子,您手受了伤,小臣喂您。”
楚郁:“……嵇侍郎,孤还有另外一只手可以用,暂且不是废人,你先放下。”
嵇临奚只好放下了,仍旧不放心的询问一边,“真的能行吗?”
楚郁单手握着勺子,舀了一口汤放进嘴里,示意自己很行。
嵇临奚略有遗憾,又转头挑剔地审视送上来的米饭,检验干净确定里面没有杂物后,这才把饭碗放在楚郁面前。
楚郁喝完汤,他连忙问:“殿下,还要不要再喝一碗?”
楚郁摇头道:“不用了。”说罢,握着筷子开始吃饭。
嵇临奚动作敏捷地将饭桌上热的、嫩的、味道最好的菜夹在心上人碗里,嘴上说:“尝尝这个,殿下。”
“这个也尝尝。”
“还有这个。”
云生已经习惯眼前这一幕了,殿下动勺时,他就开始埋头干饭,燕淮却是看得如鲠在喉。
他冷冷望着献媚的嵇临奚,仿佛注意到他的目光,嵇临奚眼珠微微向上抬了起来,二人目光对视,楚郁眼也未抬,还受伤的手掌,碰了碰嵇临奚的腿,扯住嵇临奚垂下的衣袖。
嵇临奚转过眼珠,不再理会燕淮,又夹了一筷子温热的菜,挽着袖子放进楚郁碗里,“殿下,多吃些。”
细针密缕的他,见心上人面颊上落了几缕碎发,还万般体贴地伸出手去,为其拂到耳边。
看着这一幕的燕淮,一下咬住牙。
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无异于一只□□吐出舌头舔舐白玉。
厚颜无耻——
……
夜色沉沉。
看着楚郁睡了过去,嵇临奚掖了掖被子,起身离开驿站安排的睡处,外面白雪飘飘,他抱着臂,站在屋檐下,看着空中落下的白雪。
燕淮出现在他身后,手中抓着剑。
嵇临奚此刻又成了那个笑面虎的虚伪之人,看到他出现也不意外,一派自然地说:“燕世子。”
燕淮道:“你要如何才能不纠缠殿下?”
嵇临奚诧异,“燕世子说哪里的话。”
他说:“我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不管殿下到哪里,我始终都会、半步不离。”
燕淮逼近一步,嵇临奚巍然不动。
自知自己不能对嵇临奚动手,也看出嵇临奚如今有殿下作为倚仗无所畏惧,燕淮停住脚步,“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无论是皇后娘娘,还是沈闻致,都不会允许嵇临奚有这样的心思,没了他燕淮,嵇临奚也走不了坦途,没有谁会让他待在太子身旁。
嵇临奚笑开。
“世子,你看今日这一场雪。”他伸出手,接住空中飘落旋转的雪花,不一会儿,就堆积了浅浅一层,他呼地一声吹散,看着它们继续飘落,侧头问燕淮:“和当年邕城那场雪有何不同?”
燕淮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