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怎么记得某人去之前思虑再三,还颇不自信地犹豫了许久啊。”叶南扶毫不留情地拆穿。
殷烬翎扬起的眉头僵了僵,撅嘴道:“那也没办法啊,毕竟没有实证,只能诈供。我把他院落围墙的屋瓦弄塌了一块,骗他说起火当晚有只猫闯进了他院子。”
叶南扶“噗嗤”笑出了声。
殷烬翎咬牙切齿地瞪他,忿忿道:“不管怎么说,我好歹是问出结果了。”
“嗯嗯。”叶南扶随意地点点头,“很棒很棒。”
殷烬翎磨了磨后槽牙,觉得很是不爽。
“他为何纵火?”
“隐瞒假账。”
殷烬翎将刘管事所言复述了一遍,叶南扶听了垂眸沉思良久,安静得宛如一弯清冷的残月,让人几乎忘了他平时行径有多恶劣。
殷烬翎一手撑着头,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这位沉思时气质斐然,一开口就会形象崩塌的……
“不对,恐怕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叶南扶蓦地开口惊醒了思绪正在天外游荡的殷烬翎,她尚有些懵,等她将游荡的魂儿唤回来,重新能够思考时,叶南扶猝不及防问了一个问题。
“你想想,你最初是因何起疑,注意到这第三场火略有不同?”
殷烬翎一愣,脱口而出:“自然是因比起前两场火,它远离水源又火势凶猛,像是意图隐藏什么,非将其烧尽不可……”说着,她突然一怔。
“你也发现了吧,如果仅是为了转移宋老爷视线的权益之举,何不同第二场火那般稍微点些火便罢?那些假账的证物也不过一些文书契约,小火足以使其湮灭殆尽,诚如此,他又何需冒着暴露的危险运那一桶油过去,究其根本,若非这一桶油,你原也揪不出他来。”
殷烬翎紧抿着唇,面沉如水,只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良久良久,久到叶南扶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于是揉了揉靠坐得有些僵硬的腰,打算起来觅食的时候,她开口了:“确是如此,是我考虑不周,险些教他的话蒙蔽了去。”末了,顿了顿又道:“如此说来,这些供词可信度还需得仔细揣度,包括他所言,对前两场火一概不知之事。”
叶南扶失望地关上橱柜——没觅到食,闻言也只胡乱点了点头,转头瞧见殷烬翎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小包瓜子,正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边心不在焉地嗑着,叶南扶干瞪了几眼,最终也没说什么,回去榻上窝着了。
沉浸在案情中的殷烬翎自然对此浑然未觉,只是略感奇怪地瞥了眼蜷回床上、背对着她不吭声的叶南扶,便兀自说道:“现下仔细琢磨,先前我对刘管事所供述的不多思索便轻信的主要原因,在于我以为他既已认下这桩罪行,结果已定,又何必在别处加以谎言迷惑,如今想来,未免过于轻率。他在此时仍然扯谎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隐瞒一桩更大的罪行,这个罪行也许比放火与伪造账目更严重,甚至有可能……”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里呼之欲出,她摇摇头暂将这想法搁置一边,望向榻上缩着的叶南扶,问道:“你有何想法?”
“没有,麻烦是宋家的,酬金是你的,横竖不关我事儿,我能有甚想法不成?”
殷烬翎被如此一堵,不免气结,然而倒也不无道理,没法反驳,心里有些纳罕:方才不好好好地分析案情么,怎地突然又这模样,喜怒无常的怪人!
她暗自腹诽,吐出几片瓜子皮,又送了一颗到嘴里。
“磕磕”的声响令叶南扶不胜其烦,拉开被子捂住了耳朵。
殷烬翎拍拍手,将瓜子壳丢进空盘子里,望着榻上埋在被子里的叶南扶,道:“今夜宋老爷设宴招待我,为了答谢我降服火婴,你可想去?”
“设宴?”叶南扶掀开被子坐起来,“倒也并无不可,见见宋家其他人也对查案有所助益,我便同你一道去吧。”
“那一个时辰后,换身衣服同我去赴宴吧。”
她抬眼看着重新惬意地靠在床头摸火婴的叶南扶。
怎么感觉他心情又好了?真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