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进眯起眼睛:“少在我面前玩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要麽好好说话,要麽我把你肠子掏出来摆直溜了再让你说。”
“十七年前战事结束,应玉树凯旋归京,不多久京城的圣旨送来北疆,男帝下旨要遣散破衣卫。那时你便心生不平,为何不在当年便带领破衣卫去问朝廷讨个说法?”
“北疆初定,所有人都记得你们的赫赫战功,应玉树也会念及昔日的同袍之情,那时才是绝佳时机。你却硬生生忍了两年,为什麽?”
桑进不答,她攥紧拳头,发出嘎嘣的脆响。周围的虏隶大气都不敢出,有两个虏隶甚至向应无双投去哀求的目光,用眼神乞求她不要再激怒桑进了。
应无双对此视若无睹,步步紧逼:“因为你不敢。”
“你怕应玉树,只有她死了,你才敢煽动破衣卫和你一起逼问北疆官府,杀入叶家,在这里做个横行霸道的土皇帝。”
“胡说八道。”桑进仿若被彻底激怒的猛兽,猛地抽出腰间长刀,刀光一闪,血浪飞溅,两颗人头滚落,砸在应无双的床上。
“将军息怒。”
打扇的两个虏隶瞬间身首异处,鲜血汩汩涌出,倒地身亡。剩下的十个虏隶吓得瘫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求桑进息怒。
桑进选在身边伺候的虏隶长相端正清秀,哪怕被砍了头,那定格在惊恐一瞬的脑袋也并不狰狞丑陋。应无双伸腿一踢,两颗脑袋掉在地上,发出咚咚两声闷响。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桑进被应无双说破了心思,刀尖指向应无双的脖颈。
应无双答非所问:“桑进,我很好奇你为什麽这麽害怕应玉树?她当年怎麽你了?为什麽只有等她死了,你才敢做北疆之主?五年前从霍刀口中听到她没死的时候,你一定吓坏了吧?”
“松懈了十多年,五年前才又重新开始练刀,是在准备着万一有一天应玉树找上门来,自己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是吗?”
“你怎麽……”桑进心中越发慌乱,应无双昨日抵达的北疆,怎麽知道她是在五年前才重新捡起刀的?
难不成是武瑾和武瑜背叛她,把她的消息告诉了应无双?
桑进深吸一口气,挪开刀尖,语气坚定:“应玉树早就死了。”
“你信吗?”应无双问道。
众人皆知应玉树死于十六年前,可在夏池国,为数不多坚信应玉树没死的,桑进便是其中之一。
正因这份深信不疑,她今日才会天不亮就在东饶关设下埋伏,心急火燎地抓走应无双。她畏惧应玉树,即便坐拥北疆,心中依旧心虚,恐惧就如同喷嚏,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起初的应无双还只是试探,当桑进发怒后,应无双便确定了一件事:桑进害怕应玉树。
这份恐惧比她们昔日战场上的生死交情更重,比应玉树弃她们而去的恨意更深。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桑进再次咬牙切齿地重复。
应无双嗯了一声:“杀了我,你拿什麽威胁应玉树?”
桑进抬起长刀,房间内发出几声惨叫,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血腥味。那张原本只沾了点泥土的地毯彻底被鲜血浸透,十多具男尸铺了一地。
“他们因你而死。”桑进想从应无双脸上看到愧疚和自责。
“你杀你的虏隶,与我何干。”应无双语气冷漠。
桑进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爱民如子的平北将军竟生出了这麽一个冷血的女儿。她心头的怒火尚未平息,可正如应无双所说,她不敢也不能杀应无双。
要是将军打上门来,她要利用应无双给自己寻一条生路。
屋子里只剩下应无双和一地的男尸,她抬手轻轻擦去脸上溅到的鲜血。
桑进杀这些虏隶,一来是杀人灭口,土皇帝桑进不允许别人知道她的恐惧。二来是为了震慑她,吓唬她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罢了。
“莽妇而已,不足为惧。”应无双的目光落在手掌被血染红的茧子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桑进在北疆做土皇帝纸醉金迷的十多年,已经抹去了她手上厚厚的茧子。如今手上重新长起来的那层薄茧,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五年。
能让乐不思蜀的桑进拾起刀枪,重新习武,除了五年前坠入悬崖的霍刀,再无其她缘由。
沾了一身血,怒气冲冲走出房间的桑进看见等在门外的几人,慢慢冷静下来。
“将军可问出了平北将……应玉树在哪,以及应无双来此的目的?”站在霍刀身边的叶未央见桑进走出来,她热切地迎上前去。
桑进脚步一顿,这才后知后觉。回想起刚才与应无双的交锋,自己竟被对方三言两语套出了许多话,反倒连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从她嘴里撬出来。
“何必浪费时间问她,饿她两天,保准她什麽都交代了。”桑进不愿承认自己刚才与应无双的对话一无所获,还反被对方诈了一通。
她把手里沾了血的刀丢给一个虏隶,命令道:“洗干净给我送来。”
“房中的那些尸体可要派人去收拾干净?”叶未央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