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攥紧了匕首,掀开帘子,扑面而来的沙尘与血腥味。
昏暗一片的视线里,但见多尔济已率先冲出去,意欲据敌于车轿之前,周身气势凌然,一刀横斩一人头颅。
“何等宵小,敢拦我敦多布多尔济之路!”
后边冲出的匪首听见这名字,眼光一动,他身侧的沙匪慌张道:“怎么是他,我们撤吧,这不是寻常商队!”
匪首冷笑:“撤,他难道就能白白饶你一命了?不记得他们是怎么跟清兵走狗一样追杀我们了?事已至此,那就战!说不定谁命硬呢!”
这匪首原是准噶尔残部出身,对喀尔喀以及清廷恨之入骨,反正今日撞上了逃也是个死,不逃兴许还有活路,便吹哨将所有弟兄召集。
借着地势,他瞧清前方,除了多尔济以及领着的亲兵在前,后边的一些人都紧紧围着一辆绣帘轿车。
听说这敦多布多尔济做了清廷的女婿,这绣帘轿车里莫不是坐着清廷的公主?
他为这个念头兴奋起来,满脑子都在叫嚣,杀了她,杀了她!给大汗报仇!
于是什么都不管了,径直绕后,眼睛里只有那顶轿车。
暮雪正在冲荣儿伍嬷嬷等人喊话,要他们拿起兵器,就是锤头也可以,只要能当兵器用的都行,反正不要手无白刃!
却见一个匪徒从后边的沙尘里忽然杀出来!暮雪立刻将小刀从银鞘中拔出,全身血液都凝固一般,对向前方。
这个匪徒是突然出现的,仗着自己骑马一路冲撞。
守卫在车架旁的侍卫佟守禄大喝一声“保护主子”,挥剑向前与那匪徒抵挡。
荣儿与伍嬷嬷都挤过来,紧紧将公主挡在后头。
要是公主有个万一……他们都活不成!
这匪徒倒真有些功夫,与佟守禄过手,仗着力气大硬是几乎要将他撞下马。
“哈哈,老天助我,今日我就要为大汗报仇!”
他狞笑着高高举起刀,要向公主处冲去。
兵刃破空!
匪首脸上的狞笑仍在,胸口却多了一把宝刀,从后往前,正从心口贯穿。
他不敢置信,扭头,只见多尔济一张冷峻似冰的脸。
“找死。”
滚热的血喷涌而出,浇出在沙地上,一大片阴影。
浓烈的血腥气,一个人自马上滚落,沉闷一声响,死了,但死不瞑目,一双怒目仍死死盯着暮雪的方向。
暮雪紧握着小刀的掌心沁出冷汗,胸膛里的一颗心怦怦狂跳。
惊恐间,多尔济的声音混在风里:“闭眼,有我在。”
他没有下马,反手将长刀从那个死人胸膛里拔出,复又挥刀冲向另一个马匪。
这样的场景,按理说暮雪该闭眼的,可她没有,身边的人都在为她而战,不能逃避。这不是清宫,她自己逃避了就什么事没有了,闭眼假装一切不存在会死人的!
要镇定,要镇定。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同荣儿伍嬷嬷说:“我说一句,你们跟着喊一句。”
荣儿伍嬷嬷不明就里,只傻傻点头。
暮雪深吸一口气,喊道:“持械者外围拒敌!其余人,以骆驼围成墙,箱笼做屏障!”
荣儿与伍嬷嬷的声音同时响起,大声重复暮雪的指令。外头一点的延喜等太监听见,也跟着大声重复起来:
“持械者外围拒敌!”
“其余人以骆驼围成墙!”
“箱笼做屏障!”
混乱中有片刻凝滞。
外头慌作一团的寻常太监、骆驼把式、商人等都听见公主清晰明确的指令。王相卿率先反应过来,去拉骆驼,其余人也哆嗦着推着车,以公主为核心,围拢成阵。
斩杀了又一个马匪的多尔济抬首,瞧见暮雪正立在车架高处,发髻散乱,却仍持着银刀,喝令众人摆阵。不禁发出感叹,“好胆识。”
真不愧是清廷的公主,自己的心上人!